“这……”尸佼思虑片刻,唇角一弯,绽放出一个浅笑,“既是如此,尸佼却之不恭!”
“那你,便住在清溪阁的东厢房吧,那里,倒是清净。”话说了一半,公孙鞅看了看孟寒心的眼神,语气又转而低沉了下来,“看你满身风尘仆仆,不如先去歇下,阿丁阿桂,你们赶紧伺候着去吧!”
“是。”话音刚落,两个身材适中的小侍从便巴巴儿地凑了过来,忙不迭地一把接过了尸佼的包袱,领着他向里院而去了。
夜色静谧,繁星满天,随着几人的离散,如今小院中,唯余二人相对而立,其间维持着一种温馨的气息,却又带着几分郑重与焦虑。毕竟,如今已入多事之秋,秦君嬴渠梁将要驾崩,太子嬴驷虽是暂时不足为惧,但却有一个右傅公子虔虎视眈眈,不容小觑。
朝堂之上,新法直接或间接地得罪了不少人,一旦易了新主,那便是另一番的打算,就算昔日的拥护者突然反目,却也不是不可能,为了生存下去,为了亲人友人,留给他们的机会已经不多了。
“孟姑娘,你留清下来,到底要说什么?”此时此刻,公孙鞅心中不安,已经没有兴致再去品茶吃点心了,虽然他不同孟寒心那般有着超越几千年的知识储备,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即将大难临头,只是直觉罢了。
而自己一人死,何足为惧?可怜卫苑的众人,就算不陪葬不流放,又该何去何从?孟姑娘,虽是经营着银庄与饰品铺子,但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终不是长久之计啊……这样想着,公孙鞅竟是真的有些怕了,但是若是让自己大权旁落,更是自取灭亡。
“公孙公子,”良久,孟寒心轻启朱唇,“如今,再不要在朝堂上固执下去了,毕竟,三人成虎,时间一长,谁又会相信你并不是别有用心?”
“唉,”公孙鞅了然,轻轻叹了口气,“孟姑娘的好意,鞅心领了,不过,鞅的手上,已沾染了不少同僚的鲜血,这些,本是不想告诉你的。如今的鞅,再不是昔日那个无牵无挂的少年郎,若不固执,又如何得以自保?”
“什么?你竟……杀了人?”孟寒心不由震惊。
“是。”公孙鞅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如玉一般的容颜上,带着几丝萧索与凄凉,“若能重来一次,鞅定不会再入朝堂,而是选择闲云野鹤,隐于山林,终其一生……可如今,已没得选了。”
“公子只需信我便好,心儿,定会竭尽全力力挽狂澜。”孟寒心的声音带着几分泪意。
“我信你。”虽然,自己也不相信这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会有多大的能耐,但他知道,只要她说能,那便一定会有办法!
“对了,”公孙鞅突然想起了什么,“再过一个多月,鞅那孪生的哥哥公孙衍,会离开卫国来到大秦,说是想要投奔鞅,却也不知是福是祸……”
“祸福相依,谁也说不准,眼下,也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孟寒心一面说着,一面暗自回忆,公孙衍三字,怎的那样的熟悉?
一个不经意间,她又想到了几年前的那一次惊马,难道,竟是昔日里纵马的那位少年郎?忆起那日,他自报家门,说的可不就是公孙衍三个字,还说,自己与公孙鞅本就是同胞的兄弟。看来,来的可是一位熟人,孟寒心眼皮跳了跳,终究还是决定按下不提。
月色静谧,星辰漫天,此时此刻,卫苑众人早已沉入梦乡,除了小花园里那对心情忐忑的少女少年,如今危难将近,心中烦闷焦虑,竟是就着茶水枯坐了一夜,又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大早,尸佼拾掇了一个小包袱,早早起身想要离开卫苑。只是,此时此刻,他又有些想去和孟寒离道个别,却也不知孟寒离此时起身了否。来到小花园,但见孟寒心正在慢悠悠地用着早膳,眼底一片淡淡的乌青,而此番的公孙鞅,却是早早地上朝去了。
“尸佼公子,你可是要离开?”见了尸佼,孟寒心笑了笑,而话音刚落,孟寒离已然从里屋风风火火地冲了出来,张开双手挡在了尸佼的面前。
鉴于昨日里的失礼,孟寒离决定作出补偿,只是想了许久,还是觉得用一张绣帕来相赠最为合适,便巴巴儿地跑了过来,从怀中掏出一方崭新的帕子,上面歪歪扭扭地绣了些花花草草,虽是不够精致,却也像模像样的。
“喏,这个送给你!”孟寒离一脸的郑重,将绣帕小心翼翼地放入了尸佼的手心。
“多谢姑娘!”得了礼,尸佼的心跳又开始混乱了起来,美人赠帕,难道是以身相许的意思吗?这样想着,脸又不知不觉地红到了耳根。
“那枚玉佩,烦请姑娘收好,过些时日,尸佼便会来登门提亲!”尸佼轻轻丢下一句话,然后头也不回地飞奔而去,手心,那张绣帕攥地紧紧地,略有几分杂乱的针脚,却让他心中愈发坚定了起来。离儿姑娘,你且等我的好消息!
“提亲?”孟寒离又开始郁闷了。
自己,不过觉得昨日里言语冲撞施了礼,所以方才以手帕相赠也算是赔礼道歉,怎的,竟然被当做了定情信物,她远远没有料到这位尸佼公子竟会想这么多,将她的心思生生歪曲了开来,现在,又该怎么办啊,孟寒离欲哭无泪。
这厢,孟寒离犹在后悔莫及,那厢,公孙鞅却已经早早下朝了,快步迈入了卫苑的大门,在贴身侍从的伺候下沐浴更衣。一番收拾,又换上了一袭天青色的细布长袍,领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