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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青赶到六道泉山下时,薛母正如她所料的那样一哭二闹三上吊,引得社学里外无数人围观,薛青甚至看到四褐先生也在其中,蹲在一块山石上一面磕着瓜子看的津津有味。
薛母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薛青看到了禅衣,而禅衣也看到了挤过人群的薛青。
“薛青。”她跑过来,神情慌慌的抓住薛青的胳膊,“婶子要一步一跪上山去。”
求佛啊,薛青伸手按了按额头,她忙上前,果然见山门处薛母跪在地上,两个门童面色铁青的死死拦着路,他们跟随先生这么久,来往皆鸿儒,哪里见过妇人撒泼。
见到薛青小童松口气又大怒。
“薛青,你们母子想做什么!”他们呵斥道,那妇人油盐不浸他们没有办法,这个薛青好歹是号称的读书人,该知道礼义廉耻吧。
薛青道:“不想做什么啊,我娘只是伤心。”
薛氏抱住她哭,道:“儿啊,都是为娘没用,累害你被人瞧不起..你爹一心要你读书,是娘没本事供养你耽搁你啊..”
说着又哭死去的男人,“死了也没脸去见...”抚着薛青的脸,泪如雨下,“郭大老爷给求了这机会,我的儿,你没能拜青霞先生门下都是娘的拖累...娘没把你教养好...”
她倒也不是干嚎撒泼,就是柔柔弱弱的哭,哭也好说话也好都不吵闹,让围观的人看的舒心又自在,也听得进去。
自有人询问以及解释事情的原委,山门前议论纷纷乱嗡嗡,而社学里也有不少学生探头探脑看热闹,成何体统啊成何体统,府学宫的差役怎么不来?门童急的冒汗。
正闹着有小童急匆匆跑来了。
“先生说,让薛青进来。”他道。
薛母的哭声顿停,围观者们也很惊讶。
小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道:“先生说,你的行径可恶,但你母亲却可怜,所以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此言一出,四周人顿赞:“先生高义!”
尴尬化解,高下立判,还是先生厉害,薛青笑了笑。
薛母拉住她的胳膊,低声道:“管它谁高谁下呢,他要他的名,咱要咱的利,不吃亏。”一推薛青,“快去。”又俯身施礼,抬袖掩面哭道谢谢先生。
禅衣也激动的含泪,推着薛青,“快去快去..”又鼓励,“你诗做得好,不要怕,再给先生作一首。。”
薛青点点头道:“好,你们放心。”
薛母需要青霞先生的名头,让他们好留在郭家,她也需要青霞先生的名头,来掩盖自己另有师父的事。
薛母这一闹可以说也正合她心意,她随那小童向内而去,禅衣搀扶起薛母殷切的目送。
如同上一次一样,听到热闹山林里不少学生走出来,或者站在路边或者山石山居高临下看来,不同的是这次有很多声音议论响起。
“咿,有些面熟。”
“三次郎?”
“薛青,你来了,还没跟你说呢,你欺瞒我...”
这就是熟人了,薛青看向那边,对张撵抬手嘘声,道:“我要去见先生,别吵。”
张撵停下脚哦了声,看着薛青走开了,然后才回过神,跟上几步喊道:“...你好好跟先生说...”
张莲塘听到消息过来时,只看到薛青的背影。
“但愿他这次不要再意气用事了。”他道,晃了晃手里的折扇,“高姿态有了,也该放低一下了,能屈能伸方为丈夫。”
张双桐哦了声,道:“不过,就怕他不想当丈夫。”
这孩子么..有时候像个大丈夫,有时候又..张莲塘摇摇头,有点看不透了啊。
张双桐忽的咦了声,道:“乐亭。”
张莲塘闻声看去,见前方山林高处一群看热闹的学子中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年人。
“他这是也来看热闹了吗?”张双桐道,用扇子遮着眼抬头,“他竟然也有这个闲工夫?”
张莲塘用扇子指了指,道:“裴焉子也来了。”
张双桐哈了声,看到另一个方向走来的一个少年人,道:“哦对了,据说昨日结庐社做出一首知府都称赞的好诗,走,恭喜恭喜去。”
张莲塘和张双桐也看了龙舟,但也仅仅看龙舟,至于什么作诗作词一概没兴趣,一群少年人饮酒作乐大醉而归,少不得被家人训斥,训斥自然少不了以别人家的孩子做比较。
“裴焉子都做出知府夸赞的诗..你看看你们...”
“我们好像也得到知府的夸赞了呢...”
“..那能一样吗?那是诗词,是文才..”
裴家也是长安城百年大族,比起柳家那种出来进去都展示自己是百年豪族大家的姿态,裴氏一族云淡风轻的多,但这同时也与其他人不远不近,更难以接近。
张莲塘和张双桐上前,道:“焉子少爷,恭喜恭喜。”
裴焉子抬手还礼,道:“同喜同喜。”
这个裴焉子言语机敏,所以这意思是他们都得到知府夸赞吗?
“那可不敢,我们这只是玩乐,不敢跟焉子少爷的诗社相提并论。”张双桐笑道。
裴焉子笑了笑,道:“薛青。”
咿?什么?张双桐看着他,而张莲塘则折扇一拍。
“他!”他道,有些恍然又有些不可置信,“他?”
裴焉子一笑点点头,道:“是的,他。”
张莲塘嗬了声。
张双桐还不明白道:“你们打什么哑谜?”
张莲塘看向他道:“昨日作诗得知府夸赞的是薛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