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沐龇牙咧嘴地顺着山路往下走,全身的骨头仿佛被打断重续一般,没有一处不疼的。
“叶沐,你站住!”身后传来段冰绿的声音。
叶沐转身,静静地看着那个站在上方的女子——姿容出色,出身高贵,纵是一身的淡绿冰蚕衣也丝毫无损她的娇蛮和任性,不管什么时候,她总是如此理直气壮、颐指气使,活得那么恣意、那么骄傲。
只有自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被人仔细呵护着长大的人才能有这种气质。
真是……羡慕啊!
段冰绿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悲愤委屈的叶沐,结果大失所望。那来自叶沐的淡然的眼神让她不由心生怒火,抬着下巴来到叶沐面前,她竭力表现出自己的得意:“怎么,被人像狗一样赶出去是什么感觉呀?”
叶沐叹气:“你要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段冰绿怒火愈盛,伸手拉住她的衣袖:“站住,我话还没说完呢!”
“那你快点,我还要趁着天没黑找个落脚的地方呢。”
“你!”段冰绿气得直跺脚,“叶沐,你还得意什么?告诉你,你这辈子都不可能筑基了!”
叶沐一怔:“为什么?”
“因为天一心法啊!”段冰绿这才真正得意起来,“不怕告诉你,只要修炼了天一心法的女子,在筑基之前都要凝守元阴,否则哪怕散功重练,都不可能筑基了!”
叶沐皱眉没说话。
“这是真的,你别不信!”
“我没有不信。”叶沐打断她的跳脚,语速加快,“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叶沐!你怎么还这么冷静!”没有收到预想中的震惊伤心悲愤绝望,段冰绿表示很不满。
叶沐不理她,转身离开。
“喂!叶沐,我告诉你,夙师兄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会去找你的,他是为了保护我,不是看上了你这个丑、八、怪!夙师兄是我的,你不准抢,听到没有?!”
叶沐脚步顿了一下,就在段冰绿以为自己的话成功刺激到她的时候,再次抬脚走人了。
夙师兄到底知不知道这一点?
说实话,叶沐并不想去质问。反正事实已经如此了,如果正如段冰绿所说,夙师兄是为了保护段冰绿才不得已找上了自己,问出真相也只会让自己伤心;而如果夙师兄也并不知道,去质问了,也只会让他徒增愧疚罢了,事实终究无法改变。
正想着,一个人乘着飞行法宝在她身旁落下:“叶沐是吗?”
叶沐认出此人身着戒律堂的刑服,恐怕是刘桦派来押她下山的,点头:“是。”
“哼!”来人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押上法宝,向道一宗山门飞去。到了山门,毫不客气地将她扔下,拂拂不染尘埃的袖子洒然离去。
叶沐摔了个七荤八素,抬头发现守山门的弟子正惊讶地看着自己,尴尬地一笑,走上前想要套近乎。
“站住!你的身份令牌呢?”守门弟子警觉地呵斥。
叶沐摸摸鼻子,只能无奈走了,在转身的刹那在一旁的大石头上悄悄摸了一把,将原先藏在那里的乾坤袋取了出来。
唉,原本只是以防万一,没想到竟然真的派上了用场。
想到这乾坤袋里那可怜巴巴的财产,叶沐不禁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多装一点——不过也只能是想想,要是藏下太多被刘桦发现了端倪,那可就不妙了,毕竟按照她们当年的交情,师父有哪些法宝刘桦怕是清楚得很。
所以,目前的情况就是:她从一个名门大派身家颇为丰厚的外门弟子沦落为一个穷兮兮的……那叫什么来着,哦,散修。
抬头看看依然碧湛湛的天空,叶沐忽然意识到这竟然是她第一次下山。原先师父在的时候忙着照顾师父,师父去世之后忙着修炼、应付段冰绿的刁难,竟然连传说中的集市都没去过。
好吧,补充一点:她还是一个毫无经验的菜鸟穷散修。
耸耸肩,叶沐特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宗门,巍峨高耸的山门后面是云雾缭绕、仙气弥漫的群峰,其间白练高垂、仙鹤时临。能进入这样一个门派,应该是很多人毕生的梦想吧。可是她试着感叹了一下,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太多不舍。
作为一个小人物,想来她的离开在这里应该激不起半点波澜,只除了……
想到那个人,叶沐的心再次惊悸了一下,然那毕竟只是情感上的不由自己,她很快就调适了自己的心情,转身走向未知。
一路低头走着,不自觉间发现脚下踏着的土地似乎变得不同,她不由抬头转了一圈,却发现自己已经出现在一处平常的山林,身后没有任何道一宗的痕迹。
不管怎么说叶沐也是修道之人,知晓这是因为道一宗的护山大阵的缘故,撇撇嘴,她加快了脚步离开这个地方。但是直到太阳下山她也没有离开这片山里,所以只能随便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坐下来,拿出乾坤袋开始清点自己的财产。
“灵石三百,中品灵石两块……师父我对不起你啊,您给我留了一万多的灵石我居然就剩这么点了,我当初为什么不多留一点呢,为什么呢为什么呢……”一边清点一边叨叨,很习惯性地自言自语。
其实她当初会将这乾坤袋藏在山门真的只是以防万一——谁知道段冰绿这次会突然转了性子破釜沉舟呢?又谁知道刘桦根本不担心夙师兄出关之后会将这件事禀告给掌门呢?再说了,她当初将这乾坤袋藏好的时候只是简单施了一个障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