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年前的旧事了。
李老实前脚踏出木屋,小蛮后脚蹦了出来,它垂涎一万年了。李柱子笑笑,食指点了点小小脑袋:“小蛮,慢点吃,都是你的。”
胡乱地往嘴里塞着,唧唧声变成了咿咿呀呀。这时候的李柱子走去木门那,只坐在门槛上。大黑也凑过来些,李柱子摩挲着它的猪(毛)。小蛮就喜欢热闹,拖着白面馒头蹦跳过来了。
泥路的土黄色,李老实的身影越来越远,由一抹变成一点,消失了。两手托着下巴,李柱子傻乎乎笑着,他又想到了含香树。
风,从香城吹来的风,他兴奋地跳起来,又踩在门槛上,还踮起脚尖:“小蛮,大黑,你们闻,含香,是含香,含香树的香还在的!”
只蹦跳,可一回头,小蛮无比专心地啃咬红薯,大黑已在半睡半醒间。李柱子也不在意,他早该习惯了,仍旧远望香城的方向,好久才坐下来,继续托下巴。
一朵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的,他从没发现,映入他的眼帘。赶紧跑过去,蹲在旁边,风还没有完全离开,花轻轻地摇。
这种红花,柱子村的田埂上常有开放。可出了柱子村,从来没见过。
“娘说,怀上我的时候,才第一次见这种红花。”小小的手指头凑过去,轻触又轻触,甜甜笑起来,“你也叫柱子吗?”
风轻轻,话语也轻轻,小孩和花的稀奇对话,而且,小孩还在傻傻地笑。敢情,他能听懂花语?
不至于吧,也不管,反正大黑睡它的觉,深深浅浅,平复又美妙的呼吸声。小蛮也困了,仰着小肚皮躺在起伏的大肚皮上,荡秋千,它最喜欢了。它还做梦,它梦里有个紫衣小女孩,唧唧声,它开心地说起梦话。
里屋小的那间,方方正正的小板床,泛着微黄意,平平整整的旧被褥。小柱子盘腿坐在木床上,安安静静翻着那本古书《术三》。
六岁那年,小柱子在破阁箱中翻出一本老旧书,一把小刀。从那天开始,木架子上的小玩意多了一件又一件。
大狗阿虎,摘松果的松鼠小飞,遥看月亮的小蝶,它也有名字,小柱子叫它蝶幽。盘旋的青龙,自然是青龙祖上了。还有呢,手持大刀、宝剑的修士,腾云驾雾,御剑飞行,甚至有骑着凶猛异兽的,好生飘逸。
“我们也飞。”一边想象,小柱子一边抱着被子在木床上打滚。木头大黑一蹦,飞起来了,还有它身上那个背负长剑,啃着地瓜的少年。小蛮也抱着个大地瓜,正坐在少年肩头跟只云雀说闲话,它总是偷懒。
小蛮吃得快,消化得也快,欢腾腾爬进来,一个大空翻蹦上木床,再一头扎进旧被褥,只剩一个小小屁股在外面。这个游戏,小蛮玩了无数回了,唧地一声,又闷到了,钻出脑袋来,憧憬地看着小柱子。
“比以前都久。”李柱子笑道。
这下不得了了,唧唧欢跃,空翻又空翻,扭动又扭动。好快啊,忽然泄气地摸摸小肚皮,又憧憬地看向小柱子。
“秋天要到了,很快就能吃松子了。”李柱子冲它笑起来。
唧!蹦了一下,又吐出一根细丝,荡去了木架子那,抱回一颗大大的木头松果。
“嗯,我们的小蛮就是松球堆里出生的。”
“唧唧唧。”舞动小细腿,又要听故事了。
“好,我们说小松果的故事。”哈哈,唧唧,欢声笑语。
呼呼声,大黑也来了。
秋天,松果成熟,一个个落下来。大蛟山的小调,古松上荡秋千,小柱子坐那里。
怎么了?是要下雨了吗?
按说,秋天难见电闪雷鸣,可雷声一下子打断了小调,雨赶紧下来。古松林子那有个山洞,以前也有去躲过雨。
今天不同,才跑进山洞,还来不及抖抖身上的雨滴,那种紧张的气氛就从脚底爬了上来。山洞黑漆漆的,李柱子全身绷紧,下意识地往洞口退了退,雨就落在他的脚边,溅起一朵又一朵的花。
咔嚓,又是一阵电闪,山洞里的模糊情景一闪而过。毫无预兆,一声“啊”的惊声令松针上的雨珠滴答答掉。李柱子一个踉跄,还好手扶得快,险些一屁股坐地上了。
分明,分明有团黑影,在,在那个角落!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好像,好像是一头猪。这个想法刚刚出现,安静的洞里出现“呼呼”的两语叫声。
是猪,真是猪,李柱子确定下来。
泥土松散,交织着水,淅淅唰唰的声音,那头猪它过来了。李柱子退得更后了,一只脚已经踩在雨中,一个不对,他就跑,狠命地跑。
呼呼声轻轻的,不像是紧张,走得近了,也看清了,一头黑黑的大野猪。大野猪没有继续过来,只站在原地。
小柱子呢,也放松了些,脚是不可能回来的,就这样看着大黑猪。黑猪的眼睛很大,但很安静,李柱子这样觉得。他把右手抬起来,大黑猪微微仰高脑袋。右手继续动,大黑猪呢,大眼睛就一直跟着,带动着它的大脑袋。
嘿的一声,小柱子笑了出来,胆子也大了些,开口轻轻道:“我们一起躲雨,你不动,我也不动,你也不准追我。”
没有想到接下来的情景,大黑猪仿佛听懂的样子,竟然轻轻低下了脑袋,还原地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