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两步,严华章从廊柱下钻了出来,道:“孙公公,这消息传到了么?”
孙辅全有气无力,“恭喜珏主子,皇上在馨香园等着了,你还不快去传旨?”
严华章见他的模样,关切地道:“孙公公,您这是怎么了?”
孙辅全向他挥了挥手,“你先别理我,紧赶着,快把这消息传给珏主子,要她紧赶着打扮一下,我么,一会儿便到,领着她往馨香园去。”
严华章喳了一声,加快了脚步离开。
孙辅全招来了顶轿子,坐上去,心底直犯沮丧,心想,他是御前大总管,天底下头一份儿的总管,哪里替主子受过这样的窝襄气……一听见有人招呼,象叭儿狗般腆着脸就凑了上去了。
不错,他就感觉自家主子此时此刻,便象那叭儿狗。
跌份儿,真是跌份儿!
他决定了,等皇帝对卫珏不新鲜了,淡了,他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要一一地讨了回来,他是太监总管,对那些不受宠的妃嫔,有的是办法让她乱在了墙旮旯里。
孙辅全咬牙切齿。
……
“这便成了?”卫珏不敢相信地望着严华章,“你说皇上让我去馨香园相见?”
严华章点了点头,“等一会儿,孙辅全便来传旨了,你且准备着。”
卫珏皱着眉头道:“不错,我得想想,等一会儿,该怎么说才好。”
严华章原本依着孙辅全的吩咐,让她好好儿打扮一下,准备去馨香园迎驾,可见卫珏全没有这样的自觉,便不开口了,只道:“也是,你且好好儿想想。”
卫珏抬起头来,望着窗棂外那轮明月,只见银月冷辉撒满了金顶碧瓦,她轻轻地道:“怡姐姐,我不会让她死得这么不明不白。”
只这一句,严华章便明白了,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了,如以往许多次一样,无论安佳怡遭遇到了什么,她都不会袖手旁观。
他是一个平常人,和锦画一样,遇到了这种情况,都会远远的躲开,生怕背了污名,可她不一样,他一向都知道,她不是寻常之人,就象对着秋儿的时侯,秋儿身亡之时,因王顺的关系,没有人感有半句不满,只有她,在心底里记着,告诉他,秋儿不会白死,而他,也相信了这一点。
就如现在,他同样相信,安佳怡不会白白地死了。
他望着她皎若明白的面颊,远山一般秀丽的眉眼,纤弱的肩膀似不堪受负,可他知道,她说得出来,便能做得到。
她从不将人放在嘴上,却将人放在了心底里。
不知道到了未了,有谁最终能够占据她一片真心?
严华章心底暗叹,默默垂下头去,他是不能够了,如果有来世的话……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嘈杂,素钗在门边禀报,“珏主子,孙总管求见。”
卫珏与严华章走了出去,便见着孙辅全并两名小太监占在廊下,见她出来,一甩拂尘,“珏主子,大喜了,皇上传您馨香园相见,赶快收拾着,跟奴才去吧。”
孙辅全半闭着眼朝她上下一打量,气不打一处来,她这是什么装扮,鬓角还有两丝散发,衣裳显见着穿的半新不旧的,发髻之上更是随便地插了两只蝈蝈簪子……敢情她这是学着乡下的穷亲戚打秋风呢,想皇帝看她过得凄凉,赏她两件新衣服,新首饰?
依这卫珏败坏的道德,以及钻进了钱眼里的心思,极有可能。
这卫珏的脑袋瓜有时侯就是不好使,她也不想想,只要把皇上哄得高兴了,要什么没有?她打扮得好一些,看得皇帝眼前一亮,心底里一高兴,什么赏赐都来了,这宫里头,皇帝的恩宠可比什么都重要。
眼皮子浅是女人的专长,可她的眼皮子浅得也有些离谱。
孙辅全咳了一声,“珏主子,您……收拾好了?”
卫珏见他站在廊下不动窝儿,奇道:“好了,孙公公请前边带路。”
孙辅全还是没动窝儿,上下扫了她一眼,提醒,“珏主子,您现在是主子了,乾东五所难道没发新衣裳下来?”
卫珏这才明白他满脸不愉从何而来,她心底里正急着呢,换身衣裳,又不知道浪费多少时辰,哪有空顾着孙辅全的感受,皱了皱眉道:“孙公公,皇上有旨,让我去馨香园相见,可没有下旨,要穿什么样的衣裳去,我劝您老人家就别多理了。”
孙辅全被她一堵,一口气差点儿缓不过来,心道他一片好心,她反倒当成了驴肝肺了……且等着,等你在皇帝心目中淡了,他非得治死你卫珏不可。
孙辅全脸上乍露一丝微笑,赞赏地道:“珏主子到底和别的主子不同,穿着也清新别致,倒是奴才多虑了。”
卫珏看清了他眼底的阴郁,只作不知,略皱了皱眉,道:“便请孙公公前边带路,免得误了时辰,让皇上久等。”
孙辅全心底暗恼,无可奈何,只得弯了腰往前走,唤了小轿过来,请卫珏坐上,一路急行,往馨香园而去。
卫珏心急如炽,一路上只反复思量着,这事该和皇帝怎么说才好,安佳怡这般地死了,如果真查了起来,不但会污了她死后的名声,而且,连她的家人都会受到连累,她真是死不瞑目了。
锦画与严华章劝她放手的时侯,她想也没想便拒绝了,因她相信,安佳怡不是那么不知分寸的人,她是个连蚂蚁都不愿意踩死的人,又岂会做这等事来连累自己的家人?
卫珏设想过万千种情形,甚至想过,也许皇帝才是那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