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望着怡红院的彩石方砖路的远处望眼欲穿。
过一会子,远处来了四个引路的宫女带了几个太监来,众人以为是弘昼来
了,正要叩拜,才方见不是的,只是宫女带了太监取了佛手、香炉、漱盂、茶
盅、盖碗、丝巾等物来备着……
又过一时,远处传来笑声,却也没有多大的皇家气派,但见有一引路丫鬟弓
着身子退步着带路,却是顾恩殿的丫鬟奴儿彩云,不知怎得被分配来引路;身后
跟着几个宫女,左右分雁翅簇拥着一青年男子,玉服华贵,气宇不凡,织龙绣
宝,明黄装饰,竟然只是背着手步行一路,走在前头。再后头却是一众随从太
监。身侧仍然跟着那侍女月姝,还有七八个宫女,两三个太监散乱跟在最后。想
来必是众人之当今皇帝幼子和亲王爱新觉罗·弘昼。
见走近了,凤姐,尤蓉便带着众人跪伏下去,口称,「奴婢等参见子!」
弘昼见状一笑,迈上前一步,用手虚抬一下道:「起来吧。」
凤姐等忙又叩首道是。
彩云原是伺候过王夫人,和袭人甚熟,此时和袭人使个眼色。
袭人会意,忙引着王驾进了院子,那怡红院门上匾额未除,仍是那「怡红快
绿」四字,进得红漆院门,绕过雕琢着五子奉亲的青石影壁墙,穿过一方种满了
月季的小花园,就步入了怡红院之正厅绛芸轩厅堂。
两边的四对宫女先是入内,将正厅正中之铺着白狐皮的太师卧榻靠椅掸拭一
番,分左右雁翅侍侯,捧着汗巾、香炉、茶盅、佛手。那侍女月姝便引着弘昼入
内驾坐。
袭人见众人进来,觉着厅里人多不便,便引着几个怡红院的丫鬟在正厅外的
抱厦里候着。
凤姐和尤蓉引着众人随后迤逦进来,对着弘昼又是行跪叩之礼。弘昼只和蔼
的叫大家都坐。众人四下观瞧,房间里太监只排了七张椅子,一色都是楠木银丝
椅左三右四,众人学摸着该是凤姐,尤蓉,可卿,宝钗,黛玉,湘云,李纨的位
置。凤姐,尤蓉,宝钗,李纨便坐了。旁的人不敢乱坐,且就侍立两边。一众各
房的奴儿丫鬟便侍立在各房子身后。
到此时,凤姐才敢偷偷正眼看着和亲王爷:身量高挑,略见清瘦,眉如剑
张,目似星阙,耳略招风,鼻引龙筋,肌肤白净,一尘不染,果然是一表皇家人
才,只是略透着几分和蔼之外,嘴角微俏,身形略倦,还有几分玩世不恭放荡不
羁之色,不似想象中的威仪赫赫皇子风范。穿一件明黄色绣莽龙阿哥衫,扎一条
正红色宽幅腰带,腰带上珮着一面羊脂方篆字汉白玉,系一个正红色如意金丝纹
香囊。正笑笑得望着众女。
弘昼坐下,已是仿佛自说自话,笑着言道:「下次进园子不要再通报了,折
腾着沸反扬天的,这是本王的行宫,本王这是回家了么,哪里要那么多人来接驾
还成。怎么样?这几日园子里住得可还习惯?」
凤姐揣度着最后一句话,该自己应答,这头一声答对弘昼不敢怠慢,柔笑着
敛容,斟酌着字眼回道:「回子,受子恩典,姐妹们都没什么不习惯的。都
住得挺好。奴婢们自知身份,不敢要求旁的,只是日日盼望子早日临驾,好侍
奉子……」
弘昼满意的笑道:「好,好。此处今后也是本王的行宫,本王自然是要眷顾
的。听说园子里有人病了?春末最易得病,你们也要好生保养才是啊。」
尤蓉见凤姐风头太劲,忍不住插口道:「回子,秦小和妙玉姑娘都得
了桃花癣,其实也不碍的,只是怕过了其他姑娘,按规矩是不能来人多的地方
的。黛玉小姐昨日犯了咳喘,也不能来,如子还是要见,奴婢这就差人去叫她
们。」
「不必了,总有见的时候。既然身子不好,何必急在一时。」
「子,还有湘云小姐,不知怎么迟到了,已经派人去催了。」
「无妨,本王来得快,她女孩子家脚步慢也是有的。」
「是。」
弘昼取起身边的团龙御窑盖碗,用了一口接着道:「虽然今儿人不全,也来
了不少,以后本王入园,也不必都来觐见,称着今儿人多,也有一些话,要叮嘱
你们。」
凤姐等见王爷的话头已经带出来下旨吩咐的意思,不敢怠慢,忙携着众人又
跪下,伏倒在地,口中直称,「奴婢等敬请子吩咐。」
「恩……」这次弘昼也不立时叫众人起来,只是一笑,停了。原来他见众人
跪伏在地,一地的美臀,不由心中又是一荡,又接着道:「你们都抬起头来……
恩……既然进了园子,从此就是本王的禁脔,禁脔之德你们懂么?」
凤姐等听问出这等话来,小心翼翼羞答答不敢抬头也不敢不答亦不知怎生答
对才是,只能胡乱答个「是」字。
「禁脔不比妻妾,更要仔细着侍奉本王,用得自然是你们的身子。只是光用
身子还不够,本王更看重的是用心,用心可知道……」
众人跪着此时都加了小心,都想着王爷所指的意思,口中只能继续答个,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