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上依旧歌舞升平,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照惯例年宴献艺开始。姚心萝从不在这种场合表演才艺,也不喜欢出这个风头,今年的六月六,她是被萧咏絮和高乐灵给“陷害”了一把。
萧咏絮和高乐灵有自知之名,也没有那种以艺搏名的意识。罗素约内心是很渴望的,可有姚心萝不参加,她只好不参加。今年姚心萝没来,对她而言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罗素约对宫女道:“我要抚琴。”
这次年宴献艺的贵女共有十七人,罗素约、袁书月和平良郡主皆在其中,这也是三人第一次在年宴上献艺。
平良郡主养在深闺人未识,吴王妃选择在今日将她推出来,让大家知道吴王府的郡主,不是只有病弱的身体,她也是有才华的。
献艺的贵女中,以平良郡主的身份最为贵重,她第一个上场,她要表演的也是抚琴。
宫女在殿中架好了琴,身穿淡蓝色宫服的平良郡主,莲步轻移,来到殿中,先向圣上、罗太后和章皇后行礼,在琴边坐下,纤若无骨的双手,从衣袖里伸出来,落在了琴弦上。
十指轻动,琴声袅袅,是一曲《水云谣》。
云山叆叇,香雾空朦;怀高岚于胸臆,寄缠绵于溪云。低弹轻拂,平良郡主善用吟、猱、绰、注等技法,体现出清、微、淡、远的含蓄之美,一如她这个人。
罗素约目光扫过在座的诸位,见大多数人都有沉醉之意,暗自心惊,她没想到病歪歪的平良郡主,会有如此好的琴艺,一点都不逊色于录心萝。她若选择与平良郡主相似的曲子,未必能强过于平良郡主。就算平分秋色,她也是不愿的,她要一鸣惊人,她要让世人知道,她是被昭和县主掩住了光华,她比昭和县主强。
给罗素约思考的时间不多,因为十七个贵女中,只有她、平良郡主和林太傅的孙女选择了抚琴。表演同一才艺,就放下了一起,免得来回折腾,因而罗素约就成了第二个上场的贵女。
看到罗素约出来,萧咏絮和高乐灵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两人隔空对看一眼。罗素约目无旁视地站在殿中,向圣上他们行礼,然后在琴旁坐下。
罗素约抚得是《风雷引》,这是一首激烈的曲子,与《水云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前奏是风雨欲来,雷声隆隆,风声萧萧。罗素约加快了拨弦的速度,立刻进入迅烈风、阵雨如注的磅礴之势。此曲节奏奇纵突兀,苍郁险峻,气势威武雄壮。
男儿志在四方,不管是圣上还是诸位皇子、公卿大臣们,那都是男人,此曲更能引起他们的共鸣,是以觉得《风雷引》比《水云谣》更好,女人们则正好相反。
“不及小丫头。”昭仁大公主偏心地道,在她眼中,姚心萝是最好的。
“两人的琴艺在伯仲之间。”崔悦菱中肯地道。
“大嫂嫂,你说她在皇祖母面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昭仁大公主小声问道。
崔悦菱双眸清冷地看着退下去的罗素约,道:“若她只是不懂事说错话,派个嬷嬷去好好教教她,若是她故意在皇祖母面前,给昭和妹妹上眼药,这人就不能让她继续留在昭和妹妹身边。”
“小丫头笨笨的,又容易相信人。冰嬉会就忽略了一下,她就差点掉冰窟里去了,险些性命不保。”昭仁大公主自打姚心萝满月时,抱过襁褓里的小丫头后,对姚心萝的印象就十年如一日。于她而言,姚心萝就是个白嫩嫩的小包子,要是不护好,肯定会被人给吃掉。
崔悦菱抿唇不语,冰嬉会上的事,她已经从萧泷那里得知是李庶人和宝屏公主所为。李庶人和宝屏公主如今不过是被禁足在所居宫殿里,还是高床软枕的享着福,可姚心萝却险些失了性命,至今卧床不起。
崔悦菱对圣上这种轻描淡写的惩罚,是有些不满的,可她是皇子妃,宫里的事,她不好插手,怕引起章皇后的忌惮和不快,但就这样放过李庶人和宝屏公主,崔悦菱却不是太愿意。
崔悦菱目光扫过坐在章皇后,身后的嫔妃们,看着坐在嫔妃中间,端着一张和善脸的韩贵嫔,微眯起了眼。她永远都记得,八岁那年,她无意间看到韩贵嫔,谈笑间,将与之争宠的曾良人推进井中;她更不敢忘记的是,韩贵嫔怂恿当时还是贵嫔的任氏,去向罗太后讨要姚心萝去给五公主做伴读,让罗太后亲自下旨贬了任氏品级,而后又害死了年仅六岁的五公主,并还想嫁祸给六公主。六公主虽逃过这一劫,可是惊吓过度,半个月夭折了。
让这个毒蛇一般的女人,去咬李庶人和宝屏公主,是物得其用。崔悦菱唇边闪过一抹冷笑,她就等着看她们这些坏人,悲惨的下场。
很快十七名贵女都表演完了,罗素约如她所愿的达到了一鸣惊人的效果,因为很少有女子会演奏《风雷引》这首曲子,不是抚不出,而是不喜欢,罗素约取了巧,并且成功了。
罗素约带着圣上和章皇后的赏赐,随父母离宫回家。
回到福寿宫的罗太后问谢女官道:“你觉得哀家那个侄孙女如何?”
谢女官眼皮一跳,垂首道:“罗姑娘秀外慧中,大方得体,才艺出众,今日一曲,震惊四座。”
罗太后冷笑了两声,道:“好个秀外慧中的人儿,她既然有这番心思,哀家就成全她。你去把那套金镶珊瑚头面、南海珍珠装一匣子,挑几匹新上贡的缎子,一起送去永恩伯府,赏给她,就说她才艺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