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逸凡听他这么说,心里才泛起一丝希望来,心想:“柴公子害了我也!他还拍胸口保证说此行一定不会出事呢!以后这些朋友的话也要拣着听!”
船队终于靠近了。而且是两支船队一起靠近!这些都是敢到浙海讨生活的福建子弟,其剽悍可知!别说船只的规模、数量比不上对方,就算是一对一地单挑,蒋逸凡船上这些水手也未必斗得过人家。
“没办法了,上吧!”经过这半年的磨练,和士子、商人打交道蒋逸凡已是驾轻就熟,但和强盗打交道毕竟和不同,不过这时也由不得他选择了,只好硬着头皮。走到船头,正要开口,对面船只忽然有人叫道:“是同利地船只吗?”
船上众水手听了都暗道:“这回可糟糕了,人家连这船的来历都打听清楚了,看来是谋划了很久。早在这里埋伏,这下更别指望善了了。准备开打吧!”
蒋逸凡在船头答道:“是啊!是福建同利商号的船!”他刻意加上福建二字,那是希望如总管所言,要对方顾念一下香火之情。
这时两支船队又靠近了不少,副船都已停下。小船继续穿梭,两艘主舰则慢慢靠近,船头各站着一个猛恶的男子,身形都较矮,但都矮得结实!看他们的气派、衣着,似乎都是头领!有个认得陈思盼的老水手道:“左面船头那个,就是陈思盼。”
蒋逸凡举目望去。见这陈思盼不过三十出头年纪。脸色漆黑,另外那艘船上的盗魁则是一张被海风吹得干瘪的脸皮。不知是否邓文俊。
蒋逸凡正要开口时,陈思盼已道:“对面这位相公,可是李孝廉座下?”
听他说起李彦直,又尊称为李孝廉,蒋逸凡心里一动,忙道:“不错!在下蒋逸凡,正是李三公子的学生。”
“哦----”此时两船又靠近了不少,陈思盼脸上地神情也能看清出了,但见他面露喜色,叫道:“原来是李孝廉的高足啊!失敬,失敬!”说着就与另一个盗魁一起抱拳为礼,说道:“在下陈思盼,这位是邓文俊,听说李孝廉有船只从慈溪出,怕沿途被人骚扰,所以特地从双屿赶来护卫!我们都是个粗人,行事鲁莽,可没吓着蒋先生。”
众水手一听才松了一口气,均想:“原来真是自己人。”
蒋逸凡也听得一呆,问道:“三公子已经到双屿了么?”“还没到呢。”邓文俊说:“我们也是听了慈溪那边的消息,所以冒昧赶来,还请蒋先生不要见怪。”
这时陈思盼已经在挥手下令:“来啊!让开海道,请同利的船只先走!”又对蒋逸凡道:“蒋先生先走,我二人左右护卫,护蒋先生前往双屿!”
满船的水手这才完全放心,都道:“咱们这位东家李孝廉好大地面子,人在福建,却连浙江海面的悍匪也来相敬!”
蒋逸凡这时也知道只是一场虚惊,但又忍不住有些失落,心想:“我毕竟没法和钜子相比啊。刚才二盗陡然出现时我惶惶无策,他人在千里之外,却靠个名号就把事情给解决了。”又想:“其实我之前取得的那些成就,还不都是靠着他的背书才成功的?”想到这里于失落中又夹杂着敬佩,敬佩之后又不免有瑜亮之感,自知比起李彦直来,自己实在还差得太远!
“这不止是能耐地问题,还有实力!”蒋逸凡心道:“我虽然比他聪明,琴棋书画样样胜过他,但说到真实本领就比不上他了,讲到实力,他已经如大山大湖了,我却还是山上一块石头,湖里一洼水,根本没得比啊!”又想:“我如今是他的一部分,若永远在他麾下,那么我的努力都将化作他实力的一部分,将来我的能耐历练得越强,他的实力也会跟着壮大,有如山上有石越大,则加其高,湖中有水越广,则加其量。可是我若现在就离开了他,自己又还无法自立为高山、大湖……”心中一时矛盾,人虽聪明,此刻聪明却只能为他添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