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耳边响起了叮咚两声,环佩相击,声音不大,却如一头冷水浇下来,左临心瞬间就清醒了。滔滔江水和利剑化作虚无,眼前那刺目的红消退成了一片片的白,向前望去满目都是雪山,呼吸间都是冷冽的寒气。
左临心走了两步,脚下踩得都是松软的雪,刺骨的冷。他心想,现在不过是初秋,哪里来的雪呢?但转念一想这毕竟是幻境,不是真实的人间,自然不能以常理来论。左临心举目四望,在一个高高立起的峭壁上看见了一个身穿玄色兜帽长衫的人。
那个人面目苍白,瘦削俊美,赫然就是顾诛。
顾诛正睁开双眼,专注地看向远方,接着就垂下眼眸,正好和下方的左临心对上双眼。两人其实相距甚远,但左临心清楚地看见顾诛朝自己点点头,薄唇微张,示意“闭眼静心,顺意而行”。左临心自然照做,运气于丹田,一个循环,眼前再度变成了灰蒙蒙的一片,接着一道银光闪过,再睁眼时,却又是在那片桃花林里了。
谢歌台正蹲在他身前,看见左临心醒来,老父亲似的长叹一声:“亏我看你不在后面,怕你出事赶紧来找你,都说了要小心,怎么还是中了招?”
左临心道:“这桃花林是什么古怪?”
顾诛道:“应该是那生魔留下的祠心粉,混在桃花香气中,一时不察,中招也是难免的。”谢歌台道:“我知道,这祠心粉很是厉害,据说可以勾出人的心魔,让人看见生平最恐惧之事,若是一时间清醒不过来,就会陷在里面被活活困死了。”他好奇道:“阿左你在里面看见了什么啊?”
左临心道:“没什么。不过就是在山上淘气,被师父打了一顿板子罢了。对了,这祠心粉这么厉害,怎么你没事?”
谢歌台大笑道:“小爷自在快活,无忧无惧,平生从没有不顺心的事,所以就没有心魔,自然也不会中招了。”左临心微微一点头,他看见顾诛回身离开,心想,那自己在祠心境里看见的顾诛,是怎么回事呢?难道自己无意间进入了顾诛的祠心境?那一片白茫茫的雪山,就是顾诛的“心魔”么?
三人穿过桃花林,再也没碰见什么阻碍,很快就到了一片悬崖峭壁前,左右都无路。三人找了半天才在密密麻麻的蔓藤中间找到了一个山洞。谢歌台用尺寡找了半天,道:“那妖魔既通人智,不会蠢到就在这洞里躲着咱们,说不定就是翻山逃了。咱们要是进了这山洞,指不定又中了什么陷阱。”
左临心道:“有机会就要去试一试,若它真在里面,就此放过它了,只怕日后又来害人。”两人意见不一,只好齐齐望向顾诛。
顾诛毫不犹豫,当先走进山洞。谢歌台气的直皱眉,但也不好一个人呆在外面,只好也跟着进去了。洞里黑黢黢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顾诛道:“尺寡。”谢歌台怒道:”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贝,你们把它当蜡烛使不成?”左临心想到他死皮赖脸的和公仪嫣纠缠,幽幽道:“是得的不容易。”谢歌台转头怒目而视。
山洞狭长,走了大约四分之一柱香后,来到洞中一片空地上。这里在极高处凿了小洞,有阳光争先恐后地进来,倒也明亮。左右墙壁上刻满了字符,前面是两扇紧闭的石门。左临心要过去瞧瞧,却被谢歌台一把抓住:“看你脚下。”左临心低头一瞧,地上纵横交错的,居然画满了黑色的纹路,只是颜色太深,和土地几乎凝为一体,所以一时间瞧不清楚。谢歌台低声道:“神鬼弃殁阵。”
左临心茫然:“什么?”
顾诛闻声也望了过来,谢歌台瞧见他的目光,顿觉骄傲:“怎么?小爷也是正经学过些本事的,和他可不一样。”说着便拇指一伸,指向一脸不解的左临心。
顾诛道:“如何解阵?”
谢歌台顿时哑声。
神鬼弃殁阵是当今阵法中最高级的一种,世间的阵法大多是借助外力来完成的,大如屋子小如纸片,厚如石壁薄如蝉翼,都是阵法的一部分,但若是布阵之人修为极深,就可以以灵力为主,符咒和八卦之术为辅,自身也变成是阵法的一个阵眼,那就可牵一发而动全身,变幻莫测。神鬼弃殁阵就是其中一种,即便是学会了布置,也因为布阵方法太多,未必能学完解法。
谢歌台心想你明知我解不出来,还偏问我解法,难道你能解开不成?偏偏左临心还在一边问:“是啊,如何解?”
谢歌台怒道:“这阵法一看就是人布置的,又不关那生魔的事,解开了又如何?”左临心道:”左右也是来了,总要试一试罢,万一那妖魔就在里面呢?”
两人在拌嘴,顾诛却已经走了过去。左临心对阵法一窍不通,只看见顾诛在阵法中左右摆弄了两下,又把西北方向放置的石头挪到了东北方向,他看的茫然,只好问谢歌台:“他这是做什么?“谢歌台却眼也不眨地盯着顾诛,神情专注,半晌才道:“只是在试阵眼罢了。”这么大约过了一刻钟,顾诛道:”成了。”
阵法已解,先前紧闭的石门忽然震动,缓缓打开。左临心歪头瞧过去,里面烛光一点,隐约能看到是个小小的石室,当中一个身影。谢歌台小声道:“这里面的是人是鬼?”他声音极小,石室里的人却听的分明,喝道:“自然是人。”
那人盘腿坐在一个高高凸起的石块之上,白发垂地,横眉立目,五官看起来十分凶恶:“就是你解开了我布下的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