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晗,阿晗,阿晗……”甫一回到客房所在的院子,洛芷雪便一迭连声地叫了起来。“芷雪?”风钰晗自房中掠身而出,从夏云岚手中牵过洛芷雪的手,含笑道:“怎么了?好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呜呜呜……”洛芷雪突然趴在风钰晗的肩头哭了起来。风钰晗神色一凛,欲待问些什么,却没有问出口,只把洛芷雪揽进怀中,先抹去她发上的雨水,而后轻轻拍打着她的肩头。好像有酸酸的东西从夏云岚眼底冒了上来,她舔了舔嘴唇,又咬了咬舌尖,就那么呆呆地站在雨里看着两个人。什么时候,自己有了委屈,也能有这样一个温暖的怀抱供自己肆无忌惮地埋头哭泣?什么时候,自己受了伤害,也能有这样一双宠溺的手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肩头?依稀幼年的梦里,曾经有过那个人。血雨腥风的江湖里,再不敢奢望那个人。看多了情杀、仇杀、夫妻反目、兄弟成仇、争权夺利、阴谋诡计……心,渐渐硬成石头;血,渐渐冷成冰雪。这一刻,在南国潮湿的雨里,心在融化,血在融化,心在复苏,血在复苏……人世间,有哪里比爱人的怀抱更温暖?人世间,有哪里比爱人的肩头更可靠?天涯浪迹,争一份自由又如何?步步为营,争一生平安又如何?凄风冷雨夜,良辰花朝夕,何若烹茶相对、煮酒相偎,细话山高水长、浮世沧桑?低眉垂首间,有什么东西自眼角坠落,不知是雨是泪……“阿晗……”洛芷雪哭够了,自风钰晗胸前抬起头,惊觉雨水打湿了风钰晗的头发和衣服,急忙牵着风钰晗到廊下道:“傻子,也不知道避避雨?”风钰晗一边为洛芷雪擦着眼泪,一边开玩笑地道:“赔了人家多少钱,把你心疼成这样?”洛芷雪眼中泪意未干,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边笑边捶着风钰晗的脸膛道:“你这无赖又取笑我……”风钰晗不闪不避,只暖暖笑着关切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不赶紧告诉我。”“听雨楼主他……他……”洛芷雪“他”了半天,却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他对你做了什么?”风钰晗握紧了洛芷雪的手,担心而紧张地问。“他瞪我!”洛芷雪跺了跺脚。“他瞪你?”风钰晗松了口气,一脸无语的表情。“你不知道他的眼光有多可怕!”洛芷雪急道:“好像要把人吃了一般。一个人的眼光怎么可以那么吓人?”风钰晗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没想到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小姐,竟然会被听雨楼主的一个眼神吓成这样。“你还笑!”洛芷雪推了风钰晗一把,气乎乎地道:“你没见他要处置浅醉时的模样有多恐怖……云岚,你说是不是——”说到这里,洛芷雪无意间一回头,发现夏云岚怔怔地站在雨中,发梢的水珠滴在脸上,却全然未觉一般。不由奇怪地道:“咦,你怎么了?”夏云岚回过神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笑道:“没什么。我去换件衣服,你们先让招财叔套好马车在大门处等我。”“我也要换件衣服。”洛芷雪挣脱了风钰晗的手道:“阿晗,你先走,随后我和云岚一起过去。”“好。”风钰晗点点头,摸了摸洛芷雪的头发,在雨中几个起落纵身而去。夏云岚与洛芷雪各自回到房间,束好头发换上男装出来,正要往大门处走,忽见两个清秀的丫头一手擎着雨伞、一手抱着雨伞走了过来。到了近前,两个丫头施了个礼,将抱着的雨伞分别递于夏云岚和洛芷雪道:“楼主命婢子们送伞过来,说莫叫夏云岚和洛姑娘淋了雨。”“这伞不会又是他亲手做的吧?”洛芷雪没有伸手去接,含讥带讽地问。夏云岚扯了扯洛芷雪的衣袖,白了她一眼道:“事情已经过去,你又何必再提?”说着,将两把伞一起接过来,一把塞在洛芷雪手里。洛芷雪不情不愿地收下,嘴里嘟哝道:“我怕弄坏了赔不起……”送伞的一个丫头认真地道:“洛姑娘,这伞不是我家主人亲手做的,是五两银子从城西百年伞铺定制的。主人交待,如果弄坏了,除去折旧费,从姑娘的房钱里扣除三两银子即可。”“他倒算得清楚——”洛芷雪很是鄙夷地撇了撇嘴角。“走吧。”夏云岚笑了笑,撑开雨伞,迎着微雨向大门处走去。那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路上,夏云岚望着亭台楼阁间灰濛濛望不到尽头的雨雾,不由想起那个神秘而多变的听雨楼主。初见时,似一个心机深沉的江湖中人;落花轩中,又像一个失意的文人;惩罚丫头时,无情凌厉得简直不是人……这样一个人,作为世家公子的风钰晗如何会与他相识?她曾明里暗里问过风钰晗两次,风钰晗皆模糊带过,她便识趣地没有再问。再者,适才与听雨楼主在一起的中年男子又是什么人?俗话说“人靠衣裳马靠鞍”,但这句话用在中年男子的身上完全不合适。她相信,中年男子即使穿上乞丐的衣服,也掩饰不住那种与生俱来的贵气。心里带着这些疑问,与洛芷雪一起来到大门外。招财叔已经套好了马车,风钰晗掀开车帘朝二人招了招手。与风钰晗相熟日久,二人早已不介意风钰晗坐进车内。何况,洛老爷为宝贝女儿出门准备的这辆马车相当宽敞。三人在车里坐下,招财叔挥了挥马鞭,得得的马蹄声和辘辘的车轮声立即响起在雨里。不知是否所有恋爱中的人都有说不完的话,洛芷雪又对着风钰晗叽里呱啦地讲了起来。风钰晗虽然话不多,却时时报以兴趣盎然的回应。夏云岚转过头,挑开窗帘望着车外。雨中的南国,有一种铺张得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