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那是什么?”
薛莹好一会才抬头问:“巧丫,人和狼,有什么分别吗?”
“人和狼?”巧丫莫名其妙,“人和狼完全就不一样啊。”
“人的命,和一头狼的命,有什么不一样吗?”
“小姐……”巧丫叹气,“我看你还没睡醒吧,问的问题奇奇怪怪的。你等一下,我打盆水来给你擦擦,你出了好多汗。”
巧丫出去后,薛莹仍然在走神。
刚才梦见了什么,记忆已经模糊了。但是,那个问题依然萦绕在心头。
“你救她,为何不救我?!”
她救下了昔昔,可是,之前在感孝寺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救那头狼?
如果是其他人,大可以说一头狼的命怎么可能跟一个人的命相比,但在她这里,这个理由行不通。
从小主持师父就常说:众生皆平等。所以,一头狼,一个人,都是众生。
众生皆苦,那为什么她没有救那头狼?既然她没有救那头狼,认为应该由自然、由天意决定一切,那她又为什么救下了昔昔?
难道,其实在她的眼里,狼是卑贱的异类,而一个人比一头狼珍贵得多?还是说,她救人而不救狼,是因为她觉得只有人才会给予回报,而狼不会?
她下了床,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带着冷冽的夜风让她狠狠打了好几个寒战,有些昏涨的头脑瞬间清醒起来。
“真是,为什么要纠结这种无聊的问题呢?”她喃喃。
夜半时分,外面的世界静谧一片,刚才的狼嚎现在已经消失无踪。抬头看向夜空,万里无云,星光遥远。
她穿越到这个时空,是偶然,还是冥冥中的注定?如果是某种力量致使这件事发生,那么她穿越过来的意义又何在?
真如她之前所预想的那样,是为了入红尘,参悟尘世?
那么,关于狼和人的问题,是否也属于需要她参悟的问题之一?参悟透了,结果如何?参悟不透,又会如何?
巧丫进来,看见她的样子不由惊呼:“小姐,你这样会着凉的!”
薛莹关上窗:“巧丫,我需要重新睡着。”
“啊?”巧丫发现小姐又在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了,“您当然要继续睡啊,这才几点啊?”
薛莹已经重新爬上床,盖上被子,深吸一口气:“我需要重新回到刚才的梦里。”
“小姐……”巧丫还想说什么,那边薛莹已经闭上眼睛,她只好无奈地将刚刚端进来的热水放在床边的架子上,等薛莹的呼吸渐渐平缓之后轻手轻脚地走出去,继续值夜。
但是薛莹并没有如期望的那样再次进入那个可怕的梦境,而是一觉到天亮。睁开眼睛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松一口气还是懊恼。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稍纵即逝,而以她的慧根,想要一下子就悟出什么大道理来恐怕只能是妄想。
起来之后没多久,合安婶已经带着琉璃夫子上来了。
琉璃夫子没急着上课,而是坐在走廊下看合安婶教薛莹练一套新的拳法。
进感孝寺之后薛莹并没有荒废之前的武学,每天也会抽些时间打打拳,只是资质有限,除了真的增强的体质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她学的那套步法进步很快,别的不说,跑起来比别人轻松多了。
合安婶教着薛莹,巧丫在一边安静地自己练习。让薛莹感觉诧异的是,今天巧丫打的拳法居然是最开始合安婶教她们的那套,只是如今巧丫不论是步法还是拳风都已经比一年前稳重多了,普普通通的拳法硬是被她打出了不凡的气势。
薛莹再次感叹:这就是天赋的差距啊!
下了课,合安婶先回去了。薛莹在净手的时候偷偷问巧丫:“你怎么又重新练回那套拳法了。”
“师父说我不够稳,”巧丫微微撅嘴,“要我把这套拳法练通透了才肯教我新的东西呢。”
“通透?”
“就是……”巧丫努力想着合适的词汇。
“返璞归真。”琉璃夫子的话从她们身后传来。“天下武学,无坚不摧唯快不破,巧丫现在已经到了一层武学的极限,想要突破,就必须先回到最初、最慢的那个状态。”
薛莹和巧丫对视了一眼,然后对琉璃夫子同时摇头表示不解。
“不明白也没关系。”琉璃夫子一脸淡漠,眼底却闪过狡黠,“反正我也不明白。”
那她刚才还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琉璃夫子转身:“进来上课吧,你现在的水平跟冬寻差太远,有得追了。”
薛莹一脸沮丧,巧丫看似充满同情实际上满是调侃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趁她没反应过来就抛跑开了,调皮地装出无辜的样子:“上课上课。”
下课之后,巧丫和冬寻先行离开准备午餐。薛莹正在收拾东西,琉璃夫子忽然问她:“你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的吗?”
薛莹本来正在犹豫,听到这个问题不由一愣,抬头看向夫子。她确实有问题想要问夫子,因为她还在纠结于昨晚那个梦。
夫子依然是那副波澜不惊的冷清模样,眼里是淡淡的疏离和锐利,天然地带有审视他人的高高在上。
一个山野猎户的妻子(虽然这个山野猎户并不普通)怎么可能会是这个样子的呢?!
薛莹将在感孝寺接受“考验”的过程和昨天梦见的场景一一道来。琉璃夫子静静听完,最后喟叹了一声:“心魔啊……”
薛莹眼巴巴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