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草,扶桑花,土龙枝,香槲角,都是普通的药材,配出来当然也是普通的药剂。
张三花不懂,圭玉为什么那么兴奋,眼睛里亮的像是盛了夜空的星光,一闪一闪让人头脑有些发晕。晃了晃脑袋,张三花用牙齿咬了咬舌间,腥甜的气息让她清醒起来。
她怎么能忘记,夷草族真诚直率,她们恨的人一定会不得好死,她们喜欢的人则一定会喜欢她们,不管是用药,还是用刀。
重新看向圭玉的双眼,在她棕色的瞳孔里隐约可见一圈琥珀色的淡斑。
这是扬灵异瞳,可安兽意,可惑人心。
从某种意义上,这是一双好眼睛,所以张三花决定原谅圭玉。但是原谅不代表自己要顺圭玉的意回答她的问题。
张三花绕过圭玉,走到因为死里逃生放松下来而跌坐在地的那一群人面前。那个被咬了一口的人也被背了出来,但他已经没气了。
林育喘了一会已经缓过来一些,从怀里摸出自己扯下的蛇睛草,却不知能不能用。
草是从根茎处一半的位置被扯断的,微黄的汁液沾染了林育整个胸口,也把他的手掌染出点点黄色。
林育试着站起来,但是没成功,只能仰着头把手里的草举给张三花看:“三花姑娘,你看着草能用么?”
在等张三花回答的时候,几个糙汉子都屏住了呼吸。
“能啊。”张三花这两个一出口,所有人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用的是它的叶果,只要叶果没坏就成。只是······”
林育的心又提了起来,他们此行不光钱财耗费许多,还折了一个兄弟,实在是不能再经波折。
“你没事先了解过么?”张三花扫了扫林育手掌处颜色越来越深的黄,心想这个林先生真的是比不上她的林先生,“蛇睛草的汁液是有毒的。不赶紧处理的话,虽不至于性命堪忧,也是要卧床休养一阵子的。”
没想到张三花指的是这个,林育松了口气:“这个倒不碍事,蛇睛果能用就是。”
“现在能用,一会就不知道了。”张三花没有搭理自己,圭玉很不开心,这句话说起来阴阳怪气。
“圭玉姑娘此话怎讲?”
圭玉哼了一声,拉着自己香包的袋子甩了甩。
“你们也知道蛇睛草要用新鲜的吧,汁液一旦干掉就没用了。蛇睛果更是精贵,只要它的果皮起一点皱,那药效可就不一样了。”
林育赶紧低头,还好,蛇睛果的果皮依旧光滑饱满。
“大概还能撑一个时辰吧。”圭玉观察了一下,有些幸灾乐祸,“谁让你把根茎扯断了呢。”
林育和随行的那几个人脸色暗沉下来。一个时辰,可撑不到他们回去。
几个人的目光移向吼风,他作为伤员,在这种场合就是累赘,按道理是不应该跟来的。可他知道此行凶险,一定要跟着,说就算不成也要死在一起,不然但留他一个残废在世上有什么意思。
林育同意他跟着,当然不是因为什么要死一起死的混账话,而是不知道采到的药材会是什么情况,能撑多久,万一采到药却带不回去岂不是亏大了。把吼风一起带上,只要采到药,到安全一点的地方就给他用了,虽说累了一些,但是保险一点。
至于带了个累赘会增加在密林的风险,林育表示,他花大价钱请引路人就是为了降低这风险的。而且他们第一天做过实验了,在密林外围背着吼风走动对他们来说并不算太大的负担。
虽说是做了让吼风在树林里就用药的打算,可在这里用药,毕竟没有在干净温暖的小镇上安全。可现在这情况也没得选择,只希望张三花的医术够好,不要给吼风留下什么后遗症。
被几个大男人齐刷刷看着的张三花有些懵,她觉得,他们似乎误会了什么。
“你们不会是想让我给他用药吧?”
林育使了个眼色,旁边有人掏出制药的工具。研钵,小刀,连熬药的小砂壶都有。
张三花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三花姑娘,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林育以为张三花是顾及男女之别,虽然说医者父母心,可她毕竟年纪还小,又是女子,可以理解。
张三花抿了抿嘴:“我不会。”
林育以为她在推脱,脸色有些难看,想了一下,便要给她跪下。
张三花脸色立马变了,口中语气嘲讽:“怎么着,你是想逼我么。”
“不敢。”说着不敢,林育还是跪下了,其他人见他跪下了,便也冲着张三花跪下。
张三花没有躲。
虽然当时只是以试试的心态点燃了药草,可说到底他们的命也算是她救的,以救命之恩受他们一次跪礼,并不算过分。
跪下的汉子抬起了头,希冀地看着张三花。受了他们的跪礼,就代表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张三花勾起了嘴角,说出的仍是那三个字:“我不会。”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认为我会医术,但是我确实不会。”
林先生的脸色有些发灰,不知是因为蛇睛草的毒性发作了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
“可是是你来让我们采蛇睛草的!”
“所以我就要会医术?”张三花冷哼了一声,慢慢走近刚刚吼出那句话的汉子,“你的意思,我要说女子怀孕了还得会接生?我要说你腰旁那把刀快断了我还得会打铁?”
明明是平平淡淡说出的两句话,那汉子却寒毛竖起,下意识拔出了自己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