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该到哪里弄件衣服穿,却听尚书道:“你身后有个包裹,那是本官妾侍弄农桑之时穿的布衣,你可穿上。”
程悠若心内一喜,毫不客气的就拿了包裹,道了声多谢,便要冲出马车。
“姑娘且等等,”却是被尚书大人拽住,道,“外面百姓夹道,里面不知道还有多少势力,你现在跳出去,想要混在其中送王爷一程,是决计不会成功的。还是听本官之命行事吧,本官可保你安全。”
程悠若见他是在看到那个凌字之后,才对自己百般庇护的,看来他应该是龙陵夜的人。反正现在他的命在自己手中,也不怕他耍花招。因而树枝又是在他的脖子上面一抵,道:“别和本姑娘耍花招。”
尚书却是笑道:“姑娘放心好了,姑娘既然是王爷的枕边人,老夫岂敢得罪呀?”
程悠若心想这位尚书还真是个聪明人,竟然一眼就看出了她不是普通的婢女。
忽然想要试探些什么,看似无意般问道:“大人,王爷已经殡天了,你就是得罪了我,我也没处去告状,你不用顾虑那么多。”
尚书却只是嘿嘿笑了笑,不语。
难道他还能告诉她,昨天楚展天扛着她回九天行宫的时候,刚好被他遇上吗?只不过昨天并未看清她的脸,但是想来能让九王爷如此保护的女人,也不是等闲之辈,今日看了她的身手和胆识,就知道是这个女人无疑。
得不到尚书的回应,却是最好的回应。看他如此气定神闲,又并未说出什么悲痛龙陵夜殡天等语,就说明他早就知道了龙陵夜没死。至少,在昨晚就已经知道了。
这人一定是龙陵夜的心腹,而看着这人如此气定神闲之相,看来龙陵夜的局,胜算也是不小。
到了官员暂时休息等候皇家送葬队伍的地方,尚书对他做了个阻止的手势,便是自己撩开马车车帘而出。随即马车被几个过来接应的内监牵走。
不多时,听到外面没了声响,程悠若便在马车内换好了衣服,冲出了马车。
环顾四周,只见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驿馆。算起路程,估计这里距离民居应该不算太远。想要找到龙陵夜,是绝对不可能了。但是只要混迹在人群之中,就一定能够等到龙陵夜出现。
程悠若如此想着,便轻松溜出了原本就没有太多人把守的偏僻的马厩,想来这里只是官员们暂时停歇之所,龙非然并未太在放在心上。
混迹于送葬的帝都百姓之中,不多时,前方哀乐响起,自巍峨的紫微帝宫而出,满目素槁,诵经之声、百官哭声不绝于耳。
为首的是穿着龙纹素服的皇上龙非然,跟在他身后的是一身素槁的八王和十七王。
百姓们纷纷低声议论着,说皇上乃是当世明君,念在叔侄情分上,亲自送行亲王,这等孝悌之举,真是古今难见。
只有程悠若心里清楚,他这是不放心。因为他自己心里清楚得很,身后的这个金丝檀木棺之中躺着的人,并不是龙陵夜,或许,这里面根本就是空空如也。
除了帝都,到达西郊皇家祭坛,按照礼制,公爵以上的官员离世,要在皇家祭坛之中接受最有一番”引魂”,通常由当朝皇帝派出亲王来主持,若是送葬亲王,则需当朝太子亲自主持。不过是做一番样子,以示君臣一心,表示希望死者来世再为天一国尽忠之意。
龙陵夜的棺被放在祭坛中央,几个天竹寺上僧在祭坛边围坐一圈,敲着木鱼、念着经文,以做”引魂”之举。
司仪内奸扬声喊道:“忠烈英武亲王殿下一生骁勇,昔日杀敌,战无不克,威慑四方蛮夷,护我天一国祚。今吾皇亲送之,吾皇甚悲痛,盼来世再为君臣、再为皇亲——”
忽然音调拔高,变得有些诡异,拖着长音喊道:“殿下——殿下——你听到了吗?愿您的魂魄安然归去,保佑我天一永享太平——殿下——”
言罢向着西方,重重叩首于地。
文武百官站在他身后,也随之重重叩首于地,一时悲哭之声顿起,连呼:“殿下——”
程悠若看得身上的鸡皮疙瘩已经掉落一地,心想这种送葬方式还真是诡异,弄得好像真的要把亡者的魂魄给召回来似的!
不过显然这是天一国的风俗,因为围观的百姓们也受到这气氛的感染,竟是一个个面色悲戚,有的还流下泪来。程悠若混迹在人群之中,听他们说着什么其实九王爷很不错,没有九王爷就没有他们安定生活之类的话……
正看得已经没有耐心之时,忽听一个戏谑的声音响起,声音清朗,又带着些许玩世不恭之气:“本王听到啦,你们的用心本王也感受到了——众位大人平身吧!”
这声音一出,祭坛上面哭声顿时停住,变得分外安静,风吹祭旗,猎猎作响,就好像映射出了每个人心里的或惊慌或兴奋一般。
只见龙陵夜踩着送葬侍卫的头自半空飞扬而下,翩然如仙,轻功之高绝令人咂舌。
看着龙陵夜站在祭坛之中的翩然风姿,程悠若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心想龙陵夜的轻功,何时这样高绝了?况且龙陵夜的身体的确还深受醉乾坤的影响,他这一番足以震慑得众人胆寒的出场方式,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
龙陵夜一身玄色龙袍,未束的长发飞扬,眉目俊朗、神色高傲而冷冽,在清晨日光的映衬下,恍若能够裁判人生死的九天神祗。此刻的龙陵夜,全然不见了那元春狩猎之时醉生梦死的萎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