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去给舅舅上坟,乍然得知自己的身世,这世界上竟没有一个自己的亲人,亲爹不要自己,养父要杀自己,而娘,竟然连尸骨都没有留下,唯一的姨娘却要她不择手段去复仇,她想去肉丘坟祭拜舅舅,问问舅舅自己要怎么做,该怎么做,或者还能遇见上次上坟的少年。
叶莘闻言一怔,大羲律例明令禁止任何人都不能去给萧家人上坟,若有人祭拜,同罪论处,斩首之外诛杀九族!
最重要的是,现在还不能让白昶知道萧墨离就是白霓裳,更不能让南宫狄怀疑她的身世。
可是要想劝说她放弃这个想法又不可能,叶莘太了解霓裳,年纪不大主意不是个特别有主见的姑娘,一般人一般言语劝不动她。
略加思索,叶莘点点头:“好,我就陪你走一趟,你和奶娘去拿点东西好不好?”
她点头同意,二人佯装路人,一前一后进了一个小客栈,霓裳并不知道这个客栈是玄门的联络点。
她看着奶娘的背影,轻声问:“奶娘,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又怎么知道我就是霓裳的?”
叶莘的脊背僵住,淡淡一笑:“你死后,尸体突然失踪,白昶怀疑是我,要杀我灭口,是你的姨娘救了我,奶娘原本也不想活了的,可是你姨娘说你没有死,即便你死了也要为墨离活着,所以,我才在你姨娘那里住下了,是你姨娘让我来找你的。”
叶莘没有告诉霓裳,其实她是萧雪枫的贴身侍婢,也是玄门的左护法,当年,萧雪枫得知妹妹的死讯,从寰辕赶来相救,晚了一步,想要找到妹妹的尸体,却得知妹妹临死前遗留下双生女儿,一个被南宫世修夺走,而另一个则被白昶收养。
萧雪枫命她乔装进了白府,做了霓裳的奶娘,原本想趁机带她离开白府,一则白昶看管的紧,没有机会,另一则,萧雪枫查知白昶和妹妹的死有关,命叶莘留在白府,调查萧家灭门的旧案。
这十五年来,她小心伪装,悉心传授霓裳武功,终于把她调教成才,很少人知道,白家的二小姐就是玄门的少门主。
只是萧雪枫和她也没有想到,白昶竟然会亲手杀死霓裳。
或者这就是天命。
叶莘让她在屋子稍等,转身出了房门,她看见奶娘和一个店小二打扮的人在墙角嘀咕了一阵,正在纳闷,奶娘和店小二各自走开了。
叶莘推门进来,直奔里屋:“小姐,你略等片刻。”
她狐疑地看着奶娘,点点头。
叶莘才走进里屋,她忽觉屋子里有一种奇怪的味道,突然,里屋传来一阵闷哼,紧接着是铜盆掉在地上的声音,她忙推开门,赫然见奶娘蜷缩在地上,嘴里发出呜呜地痛苦地呻吟声!
疾奔过去,想要抱住奶娘,叶莘本能身子一缩,躲过,声音暗哑难听:“不要碰我!”
她被眼前的奶娘吓蒙了,奶娘的脸上竟只剩下一只眼睛!
没有了鼻子没有了嘴巴!
“奶娘!”她不顾一切地扑过去。
叶莘一把推开她:“我的脸上用了玄门最辣的毒药,你的手只要碰到我的脸,你的手就可能烂掉!躲我远点!”
她痛哭失声:“奶娘,你,你这是何苦?”
叶莘笑得有些瘆人:“霓裳,若日后我想陪在你的左右,就不能让白家人认出我是叶莘,也不能让白昶知道你就是霓裳,这是最好也是唯一的办法。”
泪飞落,她拼命摇头:“奶娘,你可以离开我的,你可以不必守着我的。”
叶莘安慰她:“傻丫头,奶娘怎么放心你一个人住在虎穴狼窝,日后要面对那么凶险的形势,奶娘一定会陪着你的。”
叶莘掏出一个小瓷瓶,在脸上弹了几下,脸上的伤口竟然渐渐愈合,再看叶莘,适才还是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而此时身子佝偻,竟如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
再看她的脸,竟如爬满蚯蚓一样,疤痕蜿蜒,直到嘴角,上下嘴唇内敛,只有一条浅浅的线,若不是细看根本就看不出她的嘴巴在哪儿,整张脸上就有一只眼睛,若是半夜三更给人瞧见,一定会以为自己撞见鬼了。
她再也没有心情去拜祭舅舅的坟墓。
叶莘在她耳边嘀咕了一阵,她说什么也不答应,却又拗不过奶娘,只好点点头:“奶娘,你要小心点。”
叶莘拍拍她的小手:“放心,奶娘只是毁了容貌,其他的都不碍事的。”
此时正是晌午,集市上人来人往,客栈刚好在闹市区,她招手唤来小二,塞给他一锭银子,嘱咐了一番,小二看看叶莘,点头下去了。
不大会儿,小二一手捏着自己的鼻子,一手提着一个又馊又臭的包袱出来了,叶莘紧跟着小二身后,嘴里苦苦哀求:“小哥行行好,老人家寻亲不遇,落难于贵宝地,只要小二哥再容留老婆子一天,等我的侄女来了,老婆子一定算还店钱。”
小二拖着包袱在前,叶莘拖着包袱在后,连人带包袱甩出门外,小二拍拍自己的双手:“真是晦气,老婆子,你也别怪我,我也是没有办法。”
叶莘突然抱住小二的双腿,声音嘶哑难听之极:“小二哥就行行好收留我这个老婆子吧。”
店小二憎恶的抬起脚,踢开叶莘,拍拍身上,指着叶莘破口大骂:“我说你个死老婆子,我怎么遇见你这么个丧门星?一天,你自己说说,你连吃带住在店里住了几天了?我再不赶你走,只怕我这店都被你烦死了!去去去,滚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