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起愉快响亮的口哨,几个男人照例来到健身培训中心的班级里。老师还没有来,同学们都坐在那里叽叽喳喳自说自话。往熟悉的位置上照例瞟了一眼,突然发现不见了那个青春靓丽的倩影。
何俊毅微微皱了皱眉,问一个同学道:“‘头儿’呢?怎么没见着她?”
同学耸耸肩,“谁知道呢。”
他坐了下来,一会儿,老师就进来开始上课了,可这时还是没见着李桃的半点影子。他又忍不住悄声问了旁边的一个同学:“‘头儿’今天怎么没来?”
这同学也是耸耸肩,玩世不恭地笑笑:“谁知道呢?女人嘛,每个月的那几天,呵呵…”
“说什么呢,你们。”老师听到这边的声音,“上课了知不知道,还叽叽喳喳,说什么‘每个月的那几天’呢?”
一片哄笑声。那同学连连摆手,把责任推卸给何俊毅:“是他问我李桃去哪儿的。”
老师的脸色突然微微一变,像是瞬间僵硬了,不过只有0.1秒便恢复了正常,他轻松答道:“李桃身体不舒服,病了,现在已经回家了,等她病好了会跟下一期的班。”
“啊!”“天啊!”“啊!班里唯一的女生也走了!怎么活呀…”
一片叹息声中,何俊毅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老师的脸,他的脸上那一丝不自然的痕迹早已抹去,此刻显出的只有随和大方。他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今天的课程。他洪亮的嗓门在耳边响起,何俊毅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脑袋乱纷纷,闪过各种人脸,不由自主地,视线又移到李桃那空荡荡的座位上。
脸上的表情渐渐僵了下来。心头有莫名的阴云笼罩,说不清道不明,就像平静的海平面下,谁也不知道是否深藏着汹涌暗流。
……
东山市,一台atm机旁。
“余额80000.00元…”
看着那惊人之低的数字,高明明呆了,不由得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这是杨虹的那张卡无误。
“怎么可能?里面怎么就8万了?不是应该有30万的吗?”她难以置信,自言自语。
脑袋嗡嗡作响,心在慌慌的跳。她急匆匆走回索菲亚花都的家,迫不及待想要问个究竟。
客厅里,杨虹照例坐在电脑前,面对着花花绿绿的屏幕,戴着耳机与网络那头的队友喊着她听不懂的口令,把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连她开门的声音都没听见。
“杨虹!”她叫道。
“啊。”他这才发现她回来了,忙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操作了一阵,这才摘下耳机回过头来,笑嘻嘻的,“明明。”
她开口就问:“你的卡里怎么就8万了?”
杨虹挠挠脑袋,笑了笑,解释道:“昨个游戏里头有个老狗曰的太狂了,听说是个东山的暴发户,已经快四十了一个半老头子,有两个小钱,狂得不行,老子就杀了杀他的威风,跟他斗了一阵,几个小时,哈哈,全区、外区的人都跑过来围观,我把他搞得片甲不留,他的公会也给我搞得片甲不留!现在他灰溜溜滚出我们这个区啦!他的公会也解散的解散,滚蛋的滚蛋啦!哈哈哈,就算没滚蛋,也没人再好意思说自己曾经是这个公会的啦!哈哈哈,对付这种老狗曰的,就是要这样斗他…”
她忍不住打断他:“斗?你怎么斗的?能把30万斗成8万?”
“哦,呵呵,说了你也听不懂,反正呀,呵呵呵,对付这种老狗曰的,不采取强硬手段不行!明明,你别生我气啊,我发誓以后不会再在游戏里斗气了,绝对不会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她听不下去那些东西,又打断他:“那你什么时候再把钱存进来点?”
“存?用不着吧。”他又背过了身子,面对屏幕边打打杀杀边顺口说:“8万块钱也够你用一阵的,现在我经济紧张,下个月才能拿点钱出来,还有啊,这个活期里头我觉得以后也没必要放30万那么多,10万足够了,能控制一下我的消费,呵呵,明明啊,反正你什么也不用管,安心养胎就行,钱的方面你还愁什么愁?”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他又在键盘上操作起来。她呆呆站在原地,像被敲了一棍。她突然后悔,后悔当初卡里有30万的时候没有一股脑全部取走,从此以后,可能再也没有那样的机会了。她想远远逃离,那样至少可以把外债全部推给杨虹,可她惶恐地相信杨洪伟不会放过她,会动用一切手段哪怕天涯海角也能追回她,而她跟小明永远无法真正享受天伦之乐,注定在逃亡与贫穷中度过每一天。
忍不住又掏出了那张b超图,再看了一眼小明的照片,现在她已经有六个多月的身孕了。肚子隆起得非常迅速,一天比一天大了起来。小明在里头发育得越来越健壮,她也就越来越担心,担心总有一天会在那来来往往的短途车上发生意外,哪怕这一路的路况再好。难道真要到临盆,还要每天冒着流产的危险,去那个噩梦一样的地方报到、挨批吗?她不怕王府的批斗,她只怕车上的流产。如果没有小明,那她便真的一无所有了。
“啪啪!啪啪!啪啪!…”
“娼妇高明明,已为人妻,不守妇道…”
整整一个月了,她倦了,越来越惶恐,越来越憎恨这个世界。她永远不想再踏进这个噩梦一样的地方,又怕落得跟莫泊桑《项链》里玛蒂尔德终身为负债所累一样的结局。青春短暂,女人的青春更短暂,难道她这辈子就注定被命运捉弄?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