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俏的态度这样决绝, 让林青穗大为意外。她不禁有些怀疑, 前世那场状元报恩纳妾的美谈,或许别有隐情在。
临睡前朱俏又喃喃道:“温少爷就像天边上的月亮一样, 看着是极好的, 可像我这样的贫贱商贾女, 也就只能看看罢了。”
林青芜悠悠叹了口气, 难得的感慨道:“是啊,像咱们这样的人家,将来怎么也不过是,嫁给方圆村里家境差不多的农户, 可是”
可是什么她没有说,林青穗沉沉的合上眼, 心想, 连母亲的事情都变了, 将来的事情未可知,若俏俏当真不愿,未必非得嫁给那状元郎为妾。
毕竟门第悬殊, 这门婚事外人看着风光, 可内里的苦楚, 她再感同身受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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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我不要嫁, 我不想嫁给赵二憨!”二姐青芜站在自家院门口, 抹着泪哭哭啼啼。林青穗心里蓦然一慌, 所见景象皆虚虚幻幻,方知自己又坠入了前世的梦境。
“不嫁他你还能嫁谁?”梦里她爹老林头全然变了个人似得,手里拎着一根细棍,粗声粗气的骂:“一群赔钱货,养你们这多么年还不知足,挑三拣四要寻哪样的人家?明儿趁早全嫁出去。”
“我不嫁我不嫁!”林青芜一贯倔犟,一屁股塌坐在地上哭嚎,死活不肯起来。“爹,我也不想嫁,”旁边又有娇柔无力的女声哭诉着。
“不嫁都别嫁!”老林头勃然大怒:“好好的人家不嫁,你们是想去窑子里作娼妇不成?”
“再如何也比嫁给赵二憨强!”林青芜一伸指,破罐子破摔道:“他家一个瞎子娘,两个憨子兄弟,穷得丁里哐当响,我嫁过去就是得熬死累死”。
“还有大姐,那关屠夫都三十多了,整日喂猪杀猪,又臭又脏,你竟然让她嫁那样的人家,娘不在了,你就这样可劲儿糟践我们!”
被戳中痛处的老林头气急,操起棍子就是一顿打。林青穗早在一旁急得团团转,见爹爹又打人了,连忙伸手去拦,不曾想她二姐正似怒似怨的盯着她:“凭什么三丫就可以嫁到贾家去!”
林青穗手脚一顿,二姐怒气腾腾的指着她道:“凭什么我跟大姐只能嫁些瘸瞎憨货,三丫就能嫁贾家那样的好人家,将来她能做官太太,那我们呢,就她一个是你亲女儿不成?你这心都偏到胳肢窝里去了!”
林青穗惊得瞠目结舌。
梦景一换,有一行人拿着火把牵着恶狗,气势汹汹在她家屋前叫唤,恶狗吠叫不停,伴着阵阵怒骂声:“林老三,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还不起钱,就拿你儿女来换!”
林青穗猛地一下吓得惊醒。眼前仍是黑暗一片,额头冒冷汗,四肢软绵无力,心惴惴急急的剧烈的跳动着。
她终于想了起来,前世他爹性格大变的缘故,还钱还钱,他借了财八爷的钱,还不起钱就拿儿女换!
老林头急着将三个女儿嫁出去,偏偏他家新丧了婆娘,又穷得光秃噜连根针线都没,加上老林头借了人家利子钱的事,邻里村乡都传遍了,就这样的情况,正经些的人家,谁会娶林老三家的女儿。
林青穗另想起些内情来,当初,她娘亲是在寻医的途中咽了气的。
村里的老人说,丧在外边的人,魂灵认不得路,就再也归不得家了,永生永世不能飨子孙香火供奉,亦不能化成地仙庇佑后辈。
将咽气身冷的人抬回村里,更是会给一大家族,甚至于全村带来霉运,所以三叔那几个当初死活拦着不肯放她娘出村。
大概前世也是大伯和郁哥哥最后帮了一把,她娘亲却当真在半路魂消魄散。今后若村里谁家有何不顺,皆可将罪名推到她娘身上,都怪那老林头家的病痨子,损了全村的运势。
直到这时,林青穗才通透了一些她爹当初的苦心。
妻子早丧,村里人埋怨疏远,债主就快逼上门来强抢儿女,这样的绝境之下,跑断了腿,说瓢了嘴,才替女儿们寻了几门亲事,男人心粗,以为只要能正经嫁出去就是好的。
可女儿们不解他一番苦心,哭天嚎地这个不嫁那个不肯,他爹先还耐着性子劝,最后索性几棍子全打了出去。
林青穗重重的喘息着,到最后,大姐还是嫁给了那关屠夫,二姐呢,二姐自己卷了几件衣服偷偷跑了,再无音讯。
林青穗拍着胸脯心有余悸。
这个旧梦加剧了她的危机感。娘亲这关是挺过来了,可财八爷的的银钱如何是好,眼看一个多月过去了,她手里边的钱却越花越少。
要尽快赚钱,不能再闲闲散撒玩闹似的了。
她不禁有些羡慕温行易,卖铁皮石斛和卖字画,是林青穗暂时能想出的,最轻易就能挣大钱的法子了。野生的三年老铁皮石斛难得,几斤也不过十来两银,可温行易昨晚两贴桃符,就是八两白花花的银子。
听闻读书人一字千金,她不由得起了些奢想。
她也是读过书的,当初贾家婆婆听闻贾清文在京城谋了好差事,欢喜的连摆三天流水席,以为儿子很快就会回来,接她一家人去京城过好日子。
她怕大字不识的林青穗去了京城给儿子丢脸,破天荒的花了银钱请人教导她礼仪规矩,嘴说好歹识两个大字。
恰巧隔壁县有个女西席,唤作白竹娘子,早前在城里大户人家做教养嬷嬷,年纪大了还乡来,给家境殷实些的女孩们教些礼仪女诫,水七娘咬牙费心请了她来。
白竹娘子不知道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