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愁得是月妃娘娘一直不愿转醒,这是心病,药石无救。皇上不想看见月贵妃有任何闪失,但他们也实在无能为力。
夜深之后,慕容玄月又赶来了邀月殿。
所有的御医齐齐跪在大殿门前,李福海瞧着就知道坏事,有些事就是想瞒也瞒不住。’
不少人跪在地上也在瑟瑟发抖。
看到这一幕,慕容玄月脸色微寒,脸部俊美的线条如同雕琢,凌厉紧绷。
“别给朕跪着,说!”慕容玄月一扫龙袍衣袖,阔步走到他们面前。
御医们冷汗涔涔,彼此相看没有一个敢出声说话,整个邀月殿前静谧无声,几十人却连半点声音都没有!
“耳朵都聋了是吗?朕问她到底怎么样了!”他厉声低吼。往日的喜怒不行于色,镇定雍容,统统都不见了!
无人见过新帝如此紧张失态之色!
终于有人如筛糠般开口:“皇上血止住了,月妃腹中的龙子也安然无事,只是月妃娘娘一直不肯醒来,微臣束手无策啊!”
刺痛般,慕容玄月的剑眉一瞬间蹙紧,她不肯醒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永远都不肯醒,永远都不肯再面对他吗?
竟已是这样的恨他,过往的寒风在这一刻化为了利箭。穿心而过!
俊美的面容被黑光的冰霜冻结,明灭的光落入他的眼底,成了猩红的火焰。清冷染怒的嗓音响起:“朕说过要让她安然无事,月妃醒不过,你们就随她一同沉睡下去!”
此言一出,如怒吼的风暴吹过,众人齐齐颤栗。
“皇上,臣等已经尽力了!”御医首正脸色发白,不时连连拭汗,“所有的御医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都用了一遍。针灸,药汤实在不怪臣等无用,是月妃娘娘她不愿醒来。一个人若了无了生念,便如被吹灭的蜡烛”
御医首正一边说着,一边去窥看皇上的脸色。渐渐的,剩下的话他不敢再说了。
慕容玄月目光越过他们所有人,看向了宫殿之中。脑海之中唯有那一句,一个人若了无了生念
她不愿醒来,是为了求死?
不允!他绝对不允!
慕容玄月眸光微寒,浑身的线条都绷紧如弦。
在一众御医惶然无措之际。圣上已步履极快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御医生怕掉了脑袋,战战兢兢地跟在慕容玄月的身后。
慕容玄月拂过金色的帘帐,他剑眉微锁,凝视着床榻上的倩影。
一双小手放在身前,那样白皙纤弱,如同两瓣半开的兰花。
慕容玄月放缓了脚步声,在床榻边坐下。轻轻地将她放在胸前的手,握入自己的掌心中。
靠近之后才看清她柔唇间有一排细密的齿痕,血肉外翻。血珠早已干涸,成了深紫色的暗痕。
这是她刚咬出来的伤痕。伤口这样的深,她用了多大的力道才将自己咬成了这样?
久久凝望后,慕容玄月缓缓抬起手,指尖抚上她的嘴唇流连轻抚。
她有多恨自己,慕容玄月能感受得到。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身为帝王,他只做了该做之事。
如果有一日苏夕颜愿意为他生下孩子,央家作为她的母族将会如日中天,极有可能出现外戚干政之乱。
寡情并非无情,只是他比一般人看得更远,思虑得更多。
他的指尖划过她唇间的伤口细细描摹,那般认真,那般凝着痛他不在意满屋子的御医都跪在地上。
无人敢出声,敢抬头去看!
李福海立在一旁,半弯着身子,恭敬无声。
他跟在圣上身边,知他是个谋略藏于心,爱恨不外露的人。为了这位苏家小姐,圣上一再地改变着。
情至伤心处,他才会难以克制隐忍。人非草木,怎能无悲无喜?
一遍遍轻轻地抚摸描摹,一阵尖锐难以抵制的痛从他的心头蔓延开,传遍全身每一处。
“你不是恨我吗?”
“你若醒来,我就将命给你!”
慕容玄月俊美的侧颜间泛起苦涩的笑意,她对自己一直抱有恨意,一见到自己靠近就远远地逃离。现在自己将她强行留在身边,她便选择沉睡下去,再也不愿醒来
他以为世上所有的伤痛都可以不救,所有犯下的错都有弥补的机会。但事实并非这样,亲手打碎摧毁的东西,就算精心去弥补重塑,上面的裂痕也不会消失。
物尚且如此,何况人心。人心的脆弱,譬如琉璃蝉翼。
“你腹中的孩子还在,你这样睡下去,它们该怎么办?你不是皇城中平庸娇弱的贵女,快些醒来吧!”
他俯下身子,青丝像是柔软的锦缎,晕开的墨迹。他伏在她的耳边如此言说。
帝王俯身,放低姿态迁就她宠溺她。
这一道剪影是温柔的,慕容玄月的眸流转,淡漠如同琉璃的眸,因她遍布细纹,每一道细纹都折射出流光。
“你们都退下!朕一个人在此陪着她。”
御医们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一回脑袋终于是保住了!所有人无声地退了出去
“将灯熄灭,只留下床边这一盏。”慕容玄月命令声穿过帘帐。
宫女不明所以却不敢怠慢,将邀月殿中的琉璃宫灯一一熄灭,只留下靠近床榻边的一盏长明。
满殿的灯太过刺目。让她的面容近乎透明,像是一道虚虚的影子,轻轻一碰就会化为碎光消失而尽。
慕容玄月一直坐在她的身边,握住她冰凉的手心。眸光注视着她的睡颜,像是看上一辈子也不会厌倦。
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