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隆一贯寡淡的神情变得有些阴沉,他说:“既然大将军没有什么可解释的,便先委屈住几日天牢罢,等哪日查明了大将军的冤屈,朕自会还大将军一个公道。”
太傅老头带着群臣把脚下的土地磕的砰砰作响,齐声道:“皇上……圣明……”
这样的场景于我是何等的熟悉,被离络抓进司律殿那日,墨渊独战紫星海那日,我都曾面临过杜晔这般的情景,可是,显然,杜晔比我强悍。
我那时不管多么强硬,都是色厉内荏,心里虚的很,可是杜晔,显然是不在乎的。
他带着一贯的看戏一样的笑意看了眼福隆,没说什么话。走上前来押送他的侍卫不敢对他动手,他倒是很能体谅人情,微微点头道:“走罢!”
“站住!”我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大概是声音太高,福隆的脸色竟是微微一颤,跪在地上的大臣们齐齐地看着我,杜晔顿了脚步却没回头,他大概是有兴趣听听我要说什么的。
我果然是个软柿子,声音陡然低了下来:“这……这会不会太仓促了些……”
大臣们许是见我没说出什么义正言辞的话来,开始交头接耳,发出几声嗤笑。
福隆没有看我,淡淡的向大臣们传达:“皇后深感自己言语有失,愿与大将军一道进天牢,静思己过。”
我怔了一瞬,待我明白过来,几乎要给福隆这小兔崽子一记爆头:姑奶奶我风里来雨里去两万余年也未曾进过什么大牢,如今却被你个二十来岁的吃奶孩子收了监……墨渊,我可记仇着呢!
杜晔倒是遂了心愿的神情,很是彬彬有礼的说一声:“少绾姑娘先请。”
天牢里都是要犯,官衔都不算小,见了杜晔却都是吃了一惊,听见有人嘲讽一声:“没想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杜大将军也会落到这步田地,可知道落地凤凰不如鸡呀。”
杜晔自顾自的挑了间正冲着过道的牢房钻进去,又指了指隔壁对那跟在他后面点头哈腰的牢头道:“少绾姑娘住这间罢,还算有点太阳,待会儿多弄点干茅草来,垫个厚实些的床。”
我诧异于他看似毫不经意的心细如发,他指给我的那件牢房侧对着天牢入口,隐隐约约得了些光照。
天牢里来的早些的人不认识我,几个来的晚的知道我是福隆的皇后。当然,他们并不觉得我这个形同虚设的皇后会比杜大将军更值得讨好。福隆对我的薄情,怕是这个宫里传的最是绘声绘色的笑话。
我靠在墙角,把脚埋进茅草里,天牢里人声嘈杂,我却觉得自己终于可以静下心来想些事情。
这宫里的人都觉得我能当上皇后已经是天大的奇闻,福隆对我寡淡,那本是意料中的事情,若是福隆对我热络起来,那才真真是奇闻了。
当日东华告诉我,若是我一意孤行如此,损耗的必是自个儿的福气,怕是以后命途多舛。我当时是丝毫不在意的,苦乐于我,只在于有没有墨渊而已。只要墨渊安好顺遂,于我便是鼎盛的福气了。
前几日,我独坐宫里挑着灯花,东华突然从天上传了个信笺给我,说是我爹爹的病不大好,找我找的头发都白了。东华是个寡淡人,向来不爱替人决断是非,可是他这次还是忍不住告诉我,许是他亦看不过我的执迷不悟。
我听了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我爹爹是个喜欢占便宜的人,偏偏在我这里做尽了赔本的买卖,我对东华说,再给我九九八十一天的时间,我再多助墨渊几次,回到爹爹身边便再不回头。
东华看着我烛台上淌下的厚厚的蜡泪道:“你若是觉得值得就好,只是这大魏的后宫分外冷些,你自个儿保重。”
大魏的后宫是冷,听得见有女子唱着凄凉的小曲和发疯的嚎叫。在这里,寂寞是常事,一寂寞,就是一辈子。
我自打来了这里,每日听着这样的声音睡觉,总是反复的惊醒。
刘嬷嬷总是坐在我床前安慰我:“如今娘娘是正经八百的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这荣耀本就是别人修不来的福分,至于皇上的恩宠,本就是看不见摸不到的虚无,何必太过在乎。”
刘嬷嬷倒是个明白人,我初入宫时她劝我不争;我初登华位后她又劝我尽心;如今我位极皇后,她便劝我要看得开。可是她若是用这些话来教导平常的女子,那自然一百个受用。单单是我,所思所求,她必不敢信的。
忽然牢门上的一个小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劳役送进一小碗干掉的饭。
我听见隔壁的杜晔对那牢头说道:“饭量会不会小了点?”
牢头躬着身子小心翼翼的回道:“大将军体谅我们,这牢房里的饭都是定量的,若是真饿死了人……”
杜晔笑道:“我自然晓得这里的规矩,给每个人的饭都维持的恰到好处,既不至于饿死,也不会给他们多余的力气去反抗牢狱,长此以往,不但能维持天牢里的秩序还能消磨囚犯的意志,当日福隆定这些规矩的时候我还觉得蛮有意思,没想到自己果真有机会试一试。”
牢头连忙点头道:“大将军受苦了……”
杜晔道:“我不要别人的饭,你只把隔壁的饭给我就是了。”杜晔的隔壁自然就是我……
牢头有些为难道:“这……大将军,怕是不合规矩……”
杜晔道:“你见过哪个初进了天牢的人还吃得下饭的?”
那牢头点头:“大将军说的是。”说着便走到我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