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怡再度缓缓摇头。
羽翎见苏怡将这十二国都一一否定,眉心微蹙,这下她是当真不解了,“难道苏姑娘的家乡是在大胤?”
又是摇头。
“那姑娘家乡究竟何处?”
苏怡嘴唇翕张,却又忍住,沉默一会后才说:“不知。”
“不知?”羽翎显然没有料到这个答案,压住惊讶,又说道:“当日初见姑娘时,听姑娘言语就像小儿最初牙牙学语一般,所以羽儿猜姑娘必不是大胤人。”
“天下各诸侯国语调虽有差异,但都殊途同归,交流并无不便,姑娘既不会本地语言,那姑娘必然不是大胤国民。”
羽翎说完此话,不作声色的扫了苏怡一眼,见苏怡即不摇头也不点头,既无言语就是默认,相信大胤国民中也寻不出第二个如此怪异之人。
于是语气一缓,淡淡道:“天下之大,又岂止是我等眼中的这方圆之地,羽儿相信,大胤天下之外,江河对岸,高峰之侧更有广地,姑娘可是自那些地方来的?”
苏怡闻言一怔,终于抬眼帘重新审视着这年轻的女子,即使隔着轻纱,苏怡也能感到羽翎那双沉静的眸子中闪着智慧的光芒,柔和的目光笼罩在自己身上,只是……
在苏怡重新看待羽翎时,羽翎也在打量苏怡,她注意到方才自己话语刚落时,这人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包涵着兴奋,惊异,还有希冀,但亮光一闪即逝,取而代之的又是深深的凄哀。
竟然如此凄哀,此人必有故事……羽翎心中轻轻一叹,不作声色的将话锋一转,直入正题。
“敢问苏姑娘欲如何报恩?”
苏怡闻言立马收回自己飘忽不定的思绪,抱拳一辑,掷地有声:“愿为姑娘鞍前马后。”
羽翎又是一惊,呆呆的看着苏怡,显然她没想到苏怡给的是这个答案,更让她惊讶的是苏怡竟然没有结巴。
谁料话音刚落,苏怡脸色微窘,居然结巴道:“肝——肝脑,涂、涂地。”顿了顿,又加了句:“在我——我,走之前。”
羽翎表情本是严肃,但苏怡认真的表情再配上结巴的语言,显得十分滑稽,任她耐性再好也眼中也有些藏不住的笑意,王家宰更在一旁笑出了声。
她轻咳一声道:“好,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此时正值仲夏,屋中闷热,书上的蝉鸣声绵绵不断,似乎夏蝉饶人心烦,羽翎慢慢起身,拿起几案上一直架着的青铜利剑,一面把玩一面悠悠道:“不瞒苏姑娘,惊蛰将于下月初赴蓬山,诛杀贼子姚震。”
王家宰听羽翎将此事说得淡然,可见羽翎已势在必行,但他劝谏之心还是不死,正欲说话,谁知羽翎手中剑锋一转,“咻”的移到他胸前,惊得他一个哆嗦,羽翎冷冷的瞅了他一眼,又接着道:“此行不必有所建树,只需惹起混乱即可。”
顿了顿,羽翎又加道:“当然,能诛杀姚震视为大成。”说完她收回剑锋,对苏怡道:“不知苏姑娘有何良策以确保计划成功?”
“姑娘,”见剑锋一走,王家宰轻轻舒了一口气,清清嗓子劝道:“既便诛秦成功,姚秦也伤不了多大元气,对大局来说只是车水杯薪,并无多大影响;但倘若失败,那惊蛰……几乎是倾巢覆灭啊,而且姑娘你……”说道这王家宰突然跪下叩首,哽咽道:“还望姑娘三思,保重玉体!”
羽翎握着这一方宝剑,并不答话,只是悠悠说道:“这承影剑当年跟随我大胤先祖开天辟地,打下了这万里河山,然而如今却不复当年风采,一直深藏于此。”羽翎将剑架上,转头望向苏怡,“苏姑娘,你来大胤多时,相信天下局势你已有所耳闻,对于诛杀秦侯一事敢问姑娘如何看法?”
苏怡喉头一动,嘴唇微微颤了一下,点点头说:“我——我认为,可行!”
王家宰一听急忙摆手道:“苏怡,你初来咋到不许妄言!”
羽翎抬抬手,令道:“让她说下去。”
苏怡脸色微红,低下眼帘将目光从羽翎身上移开结巴道:“下任——秦侯,是虎是——是狼还,还未知晓,可秦侯——姚、姚震必然是——是豺狼虎豹。”
苏怡顿了顿,抬眼看了一眼羽翎,见羽翎将目光锁在自己身上,凝神静听,她微一紧张,更加结巴了。
“我认为,可、可以赌——上一把,且——且羽姑娘——刺秦,不但可、可挑起齐公——和秦侯间、间隙,还可保、保住天家——颜面,让各路诸侯——诸侯都知道,还有诸、诸侯——在暗中助刘!”
苏怡一口气说完后面几个字,似乎有点吃力,悄悄的看了羽翎一眼就咬着嘴唇不再说话,然而脸却更红了。
羽翎微微一笑,嘴上虽没说什么,但目光中多了几分赞许,她将目光移向王家宰道:“此番前去最重要的是审时度势,羽儿更好奇这十二诸侯——”她微微一顿,手上一用力,承影见“嗖”的一下架上剑架,桌上的酒水被震得晃了几晃,羽翎目光微敛,冷冷道:“我倒要看看究竟还有几人心朝大胤。”
王家宰只觉羽翎最后话语的重量加重了几分,自己肩上那看不见的担子似乎也沉重了几分,然而却仿佛看到了一丝曙光,即便遥远,却似乎可以触之,他深深叩首,一字一句道:“属下谨遵羽姑娘吩咐。”
“此行只能出一击。”羽翎下令道:“此行只出一击,不管得手与否,均不可恋战,立马撤退。请家宰为我准备十套齐人夜行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