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气猛悍,这屋子里呆的都是优秀军人,条件反射式的警觉与紧张,一时倒让他镇住安静了下来。
“我劝你们有那个力气啰嗦不如早点睡觉,小爷我好心提醒,这恐怕是你们最后一个囫囵觉了。”方进说完,嘿嘿冷笑了两声,背着手扬长而去。
满屋子的人都僵着脸,跟被雷劈了似的,陆臻听到大门落锁,陷入了疑惑的思考中:这他妈叫什么事儿?
方进刚出院门走到正路上,忽然听到背后风声乍起,蓦然间回首,拳头停在了半空中。
“队,队座……您怎么有空儿过来啊??”
夏明朗一脚踹过去:“唱戏呢?”
方进不敢躲,硬挺着挨了一下,可怜兮兮地揉了揉:“那不是您说的嘛,让我得先威着点儿,说这次来的都是悍将,得先煞煞他们的威风,要不然不好训呐!”
“你那就是威啊……”夏明朗啧啧摇头:“白养你这么大了……一点没学着啊!”
“喏,队长……”方进不高兴了:“小默你评评理。”
陈默拎着枪一直沉默地跟在夏明朗身后,听到点名才抬起头,面无表情地说:“我不知道!”
夏明朗大笑,指着陈默说:“看到没?这才叫威!”
方进说,那是陆臻他们最后一个囫囵觉,其实那话是错的,因为就连那一个晚上,他们也没睡好,凌晨四点,一声尖利的哨声把所有人催醒,方进扯着嗓子在外面吼:紧急集合。
陆臻一个激灵从地上跳起来,迷糊了两秒钟之后抓起衣服往自己身上套,虽然事起突然,不过能来到这里的学员都是老部队的尖子,集合的速度并不慢。起初列队时因为身高的问题耽误了一下,不等方进下口令,他们马上就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进行内部的调整,不过几分钟,十列横队从高到矮整整齐齐地排在了门口的空地上。
方进冷冰冰地扫了他们一眼,一转身用一种能让所有的学员掉落一地鸡皮疙瘩的殷勤嗓音冲着旁边的一辆陆战吉普呼唤道:“队座,队伍整好了,您下来吧。”
陆臻忍不住喃喃低语:“小人,佞臣,媚上欺下。”
站在他左边的学员转头看他一眼,那双眼睛相当的漂亮,睫毛浓长乍一看几乎不像男人所有,而目光却淬利,在清晨苍冥色的天幕下灼灼生辉,陆臻看军装分辨出这人是陆军,少尉衔。
五湖四海皆兄弟哎!更何况这年头只有教官学员两个阶级,哪还有什么军衔的限制,陆臻想也没想就主动冲他一乐,笑出满眼明亮的善意。少尉似乎愣了一愣,勾起嘴角,脸颊上显出一个浅浅的梨涡,冲淡了他所有的精明锐利。
“哎,你们两个,在队列里谈情说爱呢?”夏明朗半靠在车身上,手里提着杯子,声音懒洋洋的,没有一点军人的样子。
少尉像是被吓到,连忙把头转了过去,脸色凝沉。
陆臻压着火气叫了一声报告。
“说。”夏明朗把杯子打开吹了吹上面的热气。
“在队列中交头际耳是我不对,但我只是在熟悉队友,谈情说爱这种词请您收回!”陆臻声音清朗,在晨风中听起来像是初初离巢时海鸟的鸣叫。
“熟悉队友,你们家都在队列里熟悉队友啊……哦,我认识你,海军的。”夏明朗痛心疾首地摇头:“难怪了,都说海军个个是流氓,你这是几年没见着姑娘啦?怎么见个男的眼睛都冒绿光啊?”
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隐秘痛脚,猛然被踩多半急怒攻心,陆臻一时忍不住差点要冲出去,还没动,就被身边的少尉用力拉住了手臂,陆臻定定神,呼出一口气,在他身上敲了几下,摩尔斯码:谢谢。
少尉听懂了,把手松开飞快地笑一下,陆臻顿时有种找到统一战线的亲切感。
这些动作都做在暗处,夏明朗没看到,他睡意朦胧地往前走了几步,似乎是嫌累,又退回去坐到车上,懒洋洋地说道:“这么早拉大家起来,主要是,老子昨天晚上通宵,干完活都三点多了,就想啊,索性把你们操完了再睡吧,大家没问题吧。”
没问题?问题大了,难道这个中队的训练计划是随着教官的睡眠计划而定的吗?
陆臻冷笑着,在心里给总参的报告书上又重重地添上一条。
夏明朗抱着杯子困得迷迷糊糊的:“那个什么,那小测验还看得懂吧?等会儿把衣服换一下,我带你们跑一趟,这两礼拜没人有空管你们,自个练练。你们这回人太多了,我只要一半人,剩下的给我滚回去。哎,有一点要提醒你们,被踢回去了别说是被咱们这里淘汰的,你们还不是正式的学员,还配不上淘汰那俩字。”
夏明朗把话说完,摆摆手把车门关上。
陆臻去领作训服时经过车前,看到某人正躺在后座上睡得无比香甜,怀里居然还搂了个硕大的毛线抱枕,灰扑扑的一大团毛线真不知道他打哪儿找来的。登时,一股子无名怒火就从丹田处直窜上来,生平第一次,陆臻有了想要扁人的冲动,他本来还在思考着带他们跑一圈是怎么个跑法,等到方进跳进驾驶位发动汽车他才恍然大悟。
原来所谓的带着他们跑一圈,就是指由方进开车拉上已经睡着的夏明朗,带他们跑一圈!
这这,真,真是……陆臻憋着一口气在胸腔里不知道怎么发泄,作为一位新时代的四有好青年,他平常唯一会骂的脏话就是:妈的!可是眼下这局面怎么也得骂上一句: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