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炎听他这么问,便猛地别过脸去对着窗外:“谁……谁怕了?你少瞧不起人!”声音虽然喊得挺大却明显没什么底气,不断绞在一起拧来拧去的手指也把心境暴露无遗。
韩竟好像叹息般虚弱地笑了一声,“说实话,我倒有点怕……我从小就恐高,长大虽然好了很多,但是对现在这样的情况还是……不太擅长。”
大家都怕的话,就不是什么需要硬撑着逞强的事了。韩竟的话果然起到了安抚的作用,只见夏炎抖了一下,一直微微缩起肩膀放松了不少。
“……你刚才不是说肯定已经有人在检修了,我们等一会就好么?而且,你可是轻功冠绝中原武林的谦风大侠啊……恐高怎么行?”
“这是个好问题……”韩竟笑出声来,抱着手臂向后靠在座椅靠背上。
“都说人之所以会害怕,一多半的原因其实是在自己吓唬自己。咱俩这么干坐着反而更容易紧张,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唱几首歌,转换一下心情?”
害怕的时候唱歌壮胆,是个尤其老生常谈的法子,而人都或多或少有种偏见,容易瞧不起这些过时的把戏,把“老套”跟“无效”画上等号。夏炎皱着眉看了韩竟半晌,眼睛微微眯起,之后终于绷不住了似的,不以为然地轻笑了笑。
自小接受的良好家教让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行为的不妥。夏炎略显尴尬地用手遮住嘴巴,轻咳两声,张了张口刚想说话,就感到车厢忽然震了一下。鲜明的失重感随即袭来,包裹了他的整个心脏。速度并不慢的滑落持续了十几秒,而后又是一次猛烈的震动,车厢大幅摇晃了两三分钟才渐渐减弱。
小少爷因为韩竟的话好不容易松弛了一点的情绪又一下子绷紧到了极点,心脏跳到嗓子眼,一口气一直等到缆车终于回复平稳,才敢小心翼翼地慢慢吐出来。车厢是全封闭的,正常运行中并不会发生颠簸,因此并没有安装供人抓握的扶手。夏炎慌乱之中一心只想找个东西扶着,反应过来的时候,正紧紧攥着韩竟的手腕,手臂止不住地微微哆嗦着,手心里全是冰凉的冷汗。
他像触电似的猛地往后缩到座位的角落,却仍拉着韩竟的手不放。甚至震动完全停下,韩竟想要松开他的时候,夏炎反而下意识地握得更紧了一点。他不敢看窗外,只能垂眼紧盯着地面,像是着实吓得狠了。
缆车空间本就小,即便夏炎退到角落里,俩人之间相隔也不到半米。从韩竟的角度看过去,夏炎的睫毛显得尤其细密修长,正因为主人的不安不停发抖,上面还挂着细小晶莹的水珠,不知是泪水还是冷汗。
那时韩竟看着对方拉着他的手近乎乞求的弱小姿态,忽然感到一丝自责。一丁点。
第10章 伤痕
就算后来稍微收紧了手指,夏炎的手劲仍不算大,韩竟如果硬想把手抽回来是非常容易的。两人的关系还远远不到可以相互依赖的地步。危险过去了却要牵着手不放这种暧昧不清的行为,就算在这深谷中间不用担心狗仔偷拍,回头从这出去了,对他们自己来说也是相当大的心理负担。
利弊权衡下来,似乎放开才是更好的选择。然而韩竟想了想,最终并没有这样做。
这样僵持了一会,而后韩竟无声地叹了口气,起身换到夏炎同一侧的位置,一把揽过夏炎的肩,让夏炎靠在自己胸口。他的动作一点都不温柔,反而相当粗暴,手指扣得死紧,突如其来的疼痛和猛烈的动作让夏炎闷哼一声,下意识地挣了两下,都被韩竟轻易压住。
两人的纠缠最后化为一个紧到连呼吸都困难的蛮横拥抱,放在这种场合,却有着出奇的让人心安的力量。直到夏炎畏冷般的发抖完全止住,韩竟才稍微放松了手臂。
两个身材都跟瘦小不沾边的男人挤在缆车狭窄的单人座椅上,身体之间几乎连一丝空隙都剩不下。韩竟的呼吸有些急促,温热的气息落在夏炎耳际,清淡的气流摩擦声震得他耳膜微一阵发麻。
“我只会唱老歌,别介意。”韩竟抬起手拨了拨怀中人颈后的短发,柔了声音耳语道。
他清了一下嗓子,轻声哼唱出的,确实是首异常久远的经典老歌——beatles的《hey jude》。
无论是这首歌还是它的演唱者都太有名了。即便是对那个时代一无所知的年轻人,也一定听过这段明亮和暖的旋律,为这段旋律所感动。韩竟有意稍微放慢速度,让歌曲更加舒缓轻柔,富有磁性的男中音极其性感,带着温和的热度,几乎像是一股有实体的暖流,从夏炎耳畔一路蜿蜒,直流到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