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子就辣辣地一指猪笼,隐秘地笑了:“二妹,听说那庄头待你很过得去?嗬!当烈女还受供奉,进了猪笼,下辈子就是畜生啦。”
二妹探出的脖子僵住了,顿时像一只呆头鹅。半天,嚎叫一声,忽然跑了。
于是,人们又有了新的逗趣梁家的法子。
从此后,二妹不大能干活了。似乎手脚不怎么灵便了,经常躲着人。又很怕见“神”见庙。看了庙都躲。
幸而不久后,祝家出了桩大案子,与那位素有贤名的六少奶奶有干系,尽管极力捂着,还是传开了。闲人们就都把梁家这个小小的趣头全遗忘了。
梁二嫂子也顾不得骂二妹。因为而梁家小儿的身子,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到最后,梁二嫂子就请了神婆神汉家里来了。
那一天,是个黄昏。
二妹站在土炕边,看神婆慢慢索索地走屋里来了。
巫婆又老又皱,脸上的皱皮垂下来,能夹死苍蝇。身上穿着花花绿绿的衣裳,别着鸡毛,捧着桃木剑,皱脸上涂着张五彩的油墨大花脸。
昏昏然的室内,点起两对森森的红烛,竖起香,挂起青面獠牙的神鬼像,敲起铜锣,喷起符水。
一室红光映鬼光。
呀!眼看一口符水喷上去,黄纸显骷髅头。
呀!再看一柄木刀沾水斩下去,纸人身上露血迹。
那张涂满油彩粉墨的大花脸在森森的红光里,衬着身后的钟馗画像,一闪一明。一声声大喝,吓得梁小儿一直打嗝。
咕噜噜,香灰化进符水,桃木刀一击击打在梁小儿的瘦脊梁上驱鬼,成就了治病神药。
第二天,渡儿又进了烈女祠,悄悄躲在烈女祠塑像后面,吃出云送的馒头和肉。忽然听见外面有哀乐飘来。锣鼓哀哭里,还有一个女人边哭边打的打骂声:“都是你这丧门星!”
渡儿悄悄往外看一眼,似乎见到一个眼熟的身影,她也和黛玉似的,有过目不忘的能耐,见那身影,就想起,那是那天闯入烈女祠的小媳妇,听出云说,那个正在被那女人打骂的女孩子,叫做二妹。
她怎么了?渡儿记得这个二妹,她那天灭灯的时候看了一眼,虽然是粗手粗脚的乡下人,但长得有一分像黛玉呢。
想了一会,渡儿就不再想了,她的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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