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佑鸣有心沾花惹草,可惜对宜城不熟,身边跟着的蔺砚又是蔺维言的人,太恶形恶状不太好。
在街上溜达溜达,买了点新奇的小玩意,随后没了去处,便找了家酒楼,坐在靠窗的位置,一坐就是小半天。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他对面的位置上终于坐了一个人。
“史大人怎么有时间来找我这个闲人?”唐佑鸣喝过驿站的茶后,再也不肯碰外面的茶和酒水,在酒楼喝的都是自备的茶水,“听闻大人今天审问狱卒,出什么意外了么?”
史侍御史连忙伸手给唐佑鸣倒茶:“是有些意外,那三个人嘴很严,什么都没问出来。”
唐佑鸣盯着被史侍御史碰过的茶杯,不着痕迹地往远处推了推:“希望二位大人尽早侦破此案,方算不辜负皇兄的期待。”
“王爷说的是,王爷说的是。”史侍御史一个劲儿点头,“可惜蔺大人还是太年轻,不然此事可以更快解决。”
唐佑鸣安稳又熟练地装傻子:“大人何意?”
史侍御史叹了口气:“蔺大人居然说要排查郡守诸曹,这不是胡闹嘛!”
唐佑鸣适时地露出好奇的表情:“为什么是胡闹?”
史侍御史痛心疾首道:“王爷想想,您府上的管家、下人有多少?何况掌管一郡大权呢,光是书佐就有十多人,更不用提别驾主簿了,算下来少说也有上百号人。”
唐佑鸣平日在京城并不经常出门,更不与大小官员接触,虽然知道有些官员蠢得无可救药,但也没想到还有上赶着给人送把柄的。好在演戏是天赋技能,他本能地露出不甚赞同的表情:“的确太过繁琐。不过这也算个思路……”
史侍御史见唐佑鸣开始思考,心里一跳,跟蔺维言说话时心惊肉跳的感觉又来了。
唐佑鸣细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一个个审问不现实,这样吧,先审郡丞和主簿。蔺大人巡查只有短短几天,这样都能发现栗阳县县令擅离职守,郡丞和主簿身为郡守的心腹助手,自然也该清楚此事。何况郡丞地位不低,主簿又是郡守自己选的属吏,都可能与栗阳县县令有牵扯。”
唐佑鸣慢悠悠地想,幸亏郡尉已经离开宜城,不然怕是要被牵扯进来。
史侍御史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他只想凑近乎,怕直接开口太过突兀才随意找了个话题。现在想想,郡丞和主簿确实很有可能知道点什么……他怎么早没想到!
史侍御史在心里骂郡守脑子有问题,脸上的笑意却更真挚了。再不把敬王拉来,陈锐真的要危险了。
“前几日犬子从京城来信,说是有幸见过殿下一面。”史侍御史没心情继续婉转迂回,没头没脑地岔开了话题,“殿下可有印象?”
纵是唐佑鸣都有些绷不住,怪不得有太尉提点还只是个侍御史,简直蠢得可爱……至于他儿子是哪个,唐佑鸣根本不感兴趣。大街上擦肩而过也叫见过一面,他记忆里根本没这号人,史侍御史套近乎的手段太差了。
面上不悦之色顿显:“史大人,我们还是先讨论正事吧。”
史侍御史这才发觉自己无视了敬王的话,默默告诫自己不要乱了阵脚,而后连忙赔笑:“王爷说的是,下官刚刚走神了,实在不该。”
唐佑鸣不肯放过他,直接敲定:“无妨。这件事就按本王的意思办吧,一会儿还请大人派人拘捕郡丞和主簿。”
史侍御史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不安感愈演愈烈。怎么回事,明明两日前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控中,现在只觉得越来越手忙脚乱。
先是昨日没能牵制住蔺维言,也不知道审出什么不对劲儿没有;再是今天一早郡尉便前往郡守府请安,站位态度明显;现在连拉拢敬王都频频出错;更别提被他无视了的郡丞和主簿,一旦被蔺维言扣住,事情发展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他本想拉拢敬王,好让敬王出面免了郡丞和主簿的牢狱之灾,没想到适得其反,现下只有先顺着敬王的意,待到他们站在一艘船上后再想办法劝过了。
史侍御史的脸都绿了。
“是,下官一会儿就去办。”
唐佑鸣为史侍御史的配合无比满意,脸上的笑容真挚了两分:“大人如此认真负责,陛下定会感念大人功劳。”
史侍御史的白胖的脸笑出了好几道褶子,看着像是蒸坏了的包子:“这是下官的本分。”
唐佑鸣见好就收,自觉地给史侍御史开了个头:“刚刚大人提到了令郎?”
史侍御史眼睛一亮:“没错,要不说是缘分呢。王爷来宜城之前,我刚把那个臭小子赶回京城。正想着阴差阳错错过了一认识贵人的机会,没想到那小子给我来了家信,说是在京城跟王爷偶遇过一次呢!”
唐佑鸣快被这话里的水分淹死了,敷衍地点头:“是吗。”
“下官替那小子给殿下赔罪了。”史侍御史的情绪有些亢奋,“殿下看上的歌女他也敢肖想,实在不像话!多亏王爷大度,不与他一般计较。”
唐佑鸣这才知道他儿子是谁:“令郎叫史泰?”
史侍御史眼睛快冒出光来了,看唐佑鸣跟看绝世美女一样:“没错!”
虽然不是一次愉快的见面,可有时候拉关系就是这样,哪怕第一次见面抡了拳头,想套近乎的时候也要美化成不打不相识。唐佑鸣微笑道:“令郎真性情,本王很欣赏这样的年轻人。怎么,令郎也来过宜城?”
史侍御史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