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的外廊上仅有暗淡的水晶为他们照明。而为了避免被巡逻卫兵发现,他们不得不走下外廊进入了漆黑阴森的小庭院里。村民b在夜间行动时,比猎手还要得心应手,让后者为此缕缕感到疑惑。
本着不与其深入交流的原则,他没有问太多有关对方的事情。
王宫的各个庭院由明确的篱笆所分割,想要翻过篱笆,势必会将其损坏。各个小庭院于中央位置交错,因而先前的几个庭院都能找到出入口,可走到深处时,除了经过那个有专人看守的中央庭院或翻过篱笆外,别无选择。
猎手藉着魔法倒能轻松地翻过去,可村民b在他的魔法下不是用力过猛就是使不上力,无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力道——
“我走小路吧,”她隔着层篱笆说道,“你先走——我听到远处有人的脚步声了,希望你不会打草惊蛇。”
“……”
村民b的话其实毫无道理、毕竟他们此行是来救出勇者的。勇者一旦不见了,怎么可能不打草惊蛇?可猎手通过并不平静的空气觉察到了什么,望着另一边的方向看了看,心底难免焦虑起来,没细想:“你小心。我会留下记号,记得跟上来。”
得到村民b的应答后,他便朝着方才见到的方向飞奔而去。
他甚至没有听出村民b口中的心不在焉。
方才天边闪烁过一道魔法的光亮,那纯粹的颜色无疑来自于牧师。猎手想到牧师那闷骚的性格,又不觉得他会在会面之前就着急出手。……可牧师格莱斯一直以来都对勇者尊敬有加,说不定见到勇者后,就一时情急了?
猎手越想越觉得不妙。他一时之间忘记了吟游诗人千叮咛万嘱咐的话,脚下着急地跑了过去。
“千万不要放她单独行动。这丫头皮得很。”
-
村民b在篱笆的这头、庭院之中,听猎手的动静逐渐走远了,而另一头缓慢的脚步声还在继续。
那道声音毫不遮掩自己的动作,十分轻松,连带着也难以寻找到具体的方向。方才猎手甚至对此毫无反应——村民b抬脚朝暗处走了过去,判断了大概的方向后,藏到了一处篱笆与树坛的死角之间。
她压低声音,屏息等对方出现在视野之中。她脚下踩稳了地面,抵着枝干的背偶尔才蜷曲一点,这点细微的动静在野外正好能吸引却不惊动循声而来的野兽。此时吸引的却不是野兽,而是人类。
她等了一会儿后,才稍稍撇过脑袋——
却因出现在视野中的那抹耀眼的金色而愣了一瞬。
……王子赫德森。
他温和又高高在上的语气瞬间从村民b脑海中蹦了出来,之前在狩猎区见到对方时的记忆此时也清晰可见。魔兽、魔族——他仿佛对一切都胸有成竹的自信模样又出现在眼前、甚至在林瓦丧命的时候,那自信都没有任何的崩塌!
——“可现在我们——甚至整座主城,都被他压在手上动弹不得。”
安里的话在耳边响起,村民b浑身一僵,轻轻地咬紧了牙关。她也发现了王子的厉害之处。王子手上的一切东西,权力、势力、交际,都被他操纵得滴水不漏,为了他的目的而服务。
他又把自己的目的藏得那么完美、就连魔族都不知道他做这些的真实意图!
村民b冷静下来,压下了蠢蠢欲动的手。视野中的赫德森用魔法检查了周围一遍——却因为村民b没有魔法天赋而略过了她。探寻无物后,他便放下心来,在庭院中已经不再运作的小喷泉旁来回走了两三圈,最后动用了手中的魔法、令那个喷泉重新开始运作了。
水声淅淅沥沥地传来,伴随着倒映了天空中不妙色彩的折射。村民b见赫德森看着那个喷泉发了好一会儿呆,有些不明白他这究竟是在看些什么。
看水?看喷泉?
她疑惑之际,另外一道声音从一旁传了过来:
“王子殿下。”
莱昂。
不用看见来人的面容,村民b就认出了这道声音。与小时相比成熟了许多,可腔调还是一模一样,听过几遍了,她短时间内之类不会再忘。
声音还在继续、同时逐渐靠近了她的位置:“现在时间不早了,我记得您晚上还有与首相大臣的会面,应该不是在这里看水的时候吧。”
“……首相大臣。”
赫德森回过身来,笑了笑,“我记得他是来讨论西城的灾荒,……”
他露出的疲倦神色是村民b无法想象的——赫德森视线并未对上莱昂的脸,而是在一旁的庭院上打转转,语速也慢了一些,配合着周围寂静安宁的环境,沉默少许后缓慢开口道:
“莱昂,你说,为什么前朝王要建立王权?”
“?”
“明明王权跟神权一样,都是把人类圈养在魔族划出的小小的地盘上。……人类胆小怯懦、不思进取,将希望寄托于旁人,又对造成的悲剧视而不见。……无论是神权还是王权,都只是在以地位上产生的优越感填充自我空虚,它们造成了人类的懦弱与退缩,……人类在安逸的环境里生活太久。现在的人类里,多余的部分太多了。”
“……”
赫德森迈开脚步,朝莱昂的方向慢慢走去。听了他这番话后,莱昂的表情仍旧不变,落在赫德森眼中却成了另外一副模样。他轻笑一声,边走边落下了几句话语:
“传说的勇者毕竟只是传说。现在的勇者救世主一般的形象已经塑造了将近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