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狠狠一静,自我身边开始,慢慢被一股强大的气势所摄,温度骤然直降,犹如置身冰天雪地之中。
我感觉到邝希晴牵着我的手陡然一紧,随后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又放轻了下来,转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倒的冯斯卿,默然不语——那目光却阴沉得教我心惊。
☆、第47章 求医
彤庭玉砌,璧槛华廊。
朝露殿,乃是大芜之君的寝殿。
我印象中为数不多的几次来到这寝宫正殿,还从未像这般严肃紧张过;偌大的正殿内,满满当当地呆着几十号人,却安静得仿佛能听到一根针落地的声音,教人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
邝希晴端坐在居中主位,面沉如水;她身边是一脸忧色的卢修竹,另一侧则是我的位置。
两边侍立着贴身的宫侍与女官,都是见过风浪的人精,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恨不能贴在墙上装成一幅壁画,省得教主子见了迁怒。
堂下端端正正地跪着三人,分别是我在假山后偶遇的医正冯斯卿,御医令扈白芍以及卢修竹连夜从宫外请来的大夫。
冯斯卿先前已经替我把过脉,仍是不改那套说辞,咬定了我身中剧毒,可是仔细问起是什么毒,她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教我只能干着急。
“凌王她的身体……究竟如何?”邝希晴敲了敲扶手,略带警告的目光从三人身上依次扫过,最后却有意无意地瞥过攥着手帕的卢修竹;可惜后者只是关切地盯着我,似乎不曾注意到妻主的不满。
——擅自越过皇帝召了宫外毫无品阶的大夫入宫,不但暴露了他在这宫里宫外都拥有属于自己的势力,也说明他对邝希晴缺乏信任。
无论是哪一条,对他这个皇夫都是难以轻描淡写揭过的大罪啊……这个卢修竹,到底是思虑不周,还是有恃无恐呢?
我朝后仰了仰身子,靠在椅背上,避开他的注视——随他去吧。
反正,我也管不了堂堂皇夫的事情,更左右不了他的想法,只要他别莽撞行事,牵连到我就行了。
而现在我最需要的关心的,还是那冯斯卿所言是否属实;倘若我真的中了毒,又要怎么解毒呢?
这事儿,颜珂又知不知道?
若不知,我该不该告诉她呢?
仔细想来,却是一团乱麻。
在邝希晴发话以后,除了冯斯卿外,另两人都先后上前来替我把了脉——之后的反应却各不相同。
那御医令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从侧面看去,总觉得她正小心翼翼地盯着邝希晴的脸,像是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想来也是,能坐到御医令一职的,不会察言观色怎么行?
若是不能正确揣摩主上的心思,怕是一不小心就要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身首异处。
我也不知道邝希晴是否给了她指示,就听那上了年纪的御医令拖着嗓子,不紧不慢地说道:“启禀陛下,依老臣多年来的经验,殿下确是贵体欠安,只不过这孱弱之状皆因先天不足,心悸之症所致;只要调理得当,并无大碍。”
换言之,就是我这身体弱归弱,却无性命之忧,更别说是中了毒。
邝希晴点了点头,没有其他的表示,脸色却不如方才那么冷峻,又恢复到了一贯的温润君主之态,显然十分满意御医令的回答;也因此,瞥向冯斯卿的眼神便有些不善。
卢修竹轻咳一声,指着那名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说道:“陛下,这位王小公子来自荣息城外的白云谷,乃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毒仙门徒,不妨教他为凌王看看,如何?”
——荣息城白云谷……毒仙?
也不知是江湖人以讹传讹瞎抬举,还是不知天高地厚自封的。
我向来对这种沽名钓誉之辈没什么好感,更别说是这样一个年轻又腼腆的少年;以貌取人固然不对,可是在这种资讯匮乏的时代通过道听途说得来的消息,才更不靠谱吧?
本来没指望这少年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了他一眼,又悄悄去看身边的邝希晴。
从这个角度来看,她与姜灼又大不相同——姜灼的五官更为立体,如刀刻般棱角分明,眼眸深邃,鼻梁高挺,嘴唇又是略显凉薄的,不似邝希晴这般秀美精致,倒有几分欧洲人的特色。
即便如此,在我心里,那张脸依然是无以伦比的美丽。
几日不见,她在做什么呢?
会不会也有那么一点点地……想我?
这个假设教我忍不住痴痴笑了起来;注意到邝希晴不明所以地睇来一眼,连忙咬住嘴唇,强自将那笑意压了下去。
“既是皇夫的举荐,想必是有几分独到之处——你且说说看。”很快收回目光,邝希晴可有可无地朝着那少年扬了扬下巴,温和亲切中又带了几分不以为然的随意,显然与我一样,并不相信这个羞羞答答的少年有什么本事。
“启禀陛下,草民才疏学浅,只能诊出凌王殿下确是中了毒,只是这毒是何时所中,如何解开,草民却无能为力……恐怕只有草民的师尊才有办法。”那少年唯唯诺诺地看了我一眼,顶着所有人的注视,立刻面红耳赤地低下了头,像是恨不得把自己埋在地里。
而他此言一出,风向立刻又倒回了冯斯卿那一边,这也暗示了御医令的无能昏聩——据她所说,我的身体可没有半点中毒的迹象。
瞄着邝希晴怫然不悦的脸色,我忍不住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