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竹笛放入袖中,又抬眸瞥了一眼青年,道:“阁下将心中所虑直言便是,孟某定当尽力为阁下解惑。”语罢又微微勾唇,挑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肖彧眉心微微一动,叫手下也搬来一把藤椅,放在少年对面撑膝坐下,又叫人摆上一台矮几,煮了一壶清茶,先命人斟了一杯让与少年,方浅笑道:“在下听闻孟大夫不喜饮酒,茶也只好品清茶,便叫人特备了这郦春山上最新一茬的茶尖儿,请孟大夫一品。”
“哦?阁下倒是调查得细致,连这般细节也不放过。”孟珩扬眉讥笑道,他大方承了对面青年的谦让,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方悠悠笑道:“不错,味道虽浅,却余韵悠长,难得阁下费心。”
青年不由得朗笑,摇头叹道:“这又哪里须得肖某费心调查?孟大夫可知这京城上下希冀探得孟大夫一二口味、两三喜好之人不可胜数,肖某不过稍稍留意了一番,生怕怠慢了孟大夫罢了。”
少年听得此言,倒是似有愉悦地眯了眯眼,不置可否。
肖彧望了少年一眼,也淡笑一声,趁机问道:“其实这也是在下不解之处。孟大夫既得诸位大人赏识敬服,又与府尹大人私交深笃,何不趁此机会入朝为官?相信若是孟大夫想要入仕,定能一帆风顺、平步青云。”
本以为少年听得此问,必会有所遮拦吞吐,却没想到少年只淡淡瞥他一眼,目光里隐隐有一丝不明的嗤笑意味,半晌方风轻云淡地反问道:“谁规定与朝中大臣结交就一定要入朝为官?”
那湖水一般透彻的目光中似乎把一切都未曾放在眼里:“孟某不入朝为官自是不喜为官,更不喜入朝。天下之道,何其多也,孟某自认并不擅长官场权谋,更没有那等关切天下苍生的治世胸怀,唯喜不受拘束、来去自由、于自身所长之上寻些许意趣而已,又为何为官?何以为官?阁下此问,当真是多此一举。”
少年嗓音清越,声音里又隐约带着一惯的浅淡笑意,偶有风吹叶动,卷起少年鬓边一缕墨发,掠过那微含笑意的薄唇向白皙的耳颈边扫去。
仿佛这官场名利、蝇营狗苟在少年眼中不过如那一缕清风,都付笑谈中。
肖彧的双眸微眯,深深地看了少年一眼,良久才道:“原来孟大夫竟如此淡泊名利,在下佩服。”
不想却闻得少年朗声一阵大笑,笑罢方道:“阁下错了,我从不是一个淡泊名利的人,只不过我想要的名与利,却不在官场。”语毕又睨了青年一眼,目光里别有意味。
肖彧凝眉不语,只静静望着少年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心下一时思绪流转,半晌终道:“孟大夫果然与众不同。”
少年嗤笑一声,只自顾啜饮一口清茶,慢悠悠放下,并不作答。
“在下还有一虑,想请教孟大夫。”肖彧开口道。他的目光慢慢落在少年那张美得惊人的脸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