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下的床单尽数是触目惊心的血液——茯神弯下腰仔细看了看,随即发现,那些血液正是从他身体上覆盖的鳞片缝隙之中渗透出来的……
此时,床单上还有一些看上去是从他身体上掉落下来的绿色鳞片,有一名医护人员一手拿着镊子,一手拿着培养皿,正小心翼翼的将鳞片放入培养皿中——
“昨天下午开始,病人进入埃尔菲奴病毒感染后第二感染期,身上开始出现脆弱的脓液泡,我们的医疗人员正准备着手按照给第一批感染的士兵一样替他消毒处理,但是却第一时间发现,那些脓液泡并没有停留很长的时间,它们很快的被一些新生长出的坚硬的鳞片所刺破。”克劳德医生的声音从茯神身后传来,“就是你现在看到的那些,几个小时来,它们完完全全覆盖了病人的身体,就像是形成了自然界赋予爬行生物的护甲!造物主的神奇啊,我从未见过有人类身上长出鳞片,就像是两种不同的病毒在病人的身体中发生了前所未有的斗争……”
克劳德医生说话的时候,双手撑在监视控制台上的少年却全程保持着沉默:这样的鳞片,一般人是肯定没有见过的,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也没有见过。
——是的,茯神当然见过类似的东西,就在六号试验体的身上。
……是因为“冈尼尔”由六号自己进化而出,所以其本身带着六号试验体的基因照成的结果吗?
脸上的表情越发的阴沉,茯神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放在控制台上的双手死死握成了拳:“埃尔菲奴病毒的病状已经不在了?”
“并不能说完全不在,病人体内的骨骼和血管软化并没有因此而停下来,如果不是那些鳞片保护着,他现在大概就像是撑满了血液和内脏的气球,随时可能——啊,希望我不要吓到你。”
“那些鳞片有脱落的痕迹?”
“自然界的动物身上的鳞片也会自然脱落,通常来说,在新的鳞片更替后,它们的护甲会变得更加坚韧——”
“以诺切不是动物。”
“喔,他曾经是……准确的来说,有那么几个小时,他甚至不能撑得上是动物——当最初的那些拥有细胞壁的新品种细胞将他身上的功能细胞完全取代后,我们发现他的身体开始抗拒所有正在输入维持人体正常机能的营养液体——我们在偶然的检测中发现,他的身体开始对光有反应,而同时,病房中二氧化碳含量在极速降低,而氧含量浓度在上升……”
茯神沉默片刻,转过头用怪异的眼神瞥了一眼克劳德医生:“你的意思是,在某一段时间内,以诺切像是植物一样在进行光合作用?”
简直荒谬!
然而眼前的医生脸上的表情可不像是在开玩笑,他耸耸肩:“字面意义上的‘植物人’不是吗——准确地说,他现在也是,看见病房里那几乎要把人照死的光了吗,这样的强度也只是勉强在维持他的基本需求——”
茯神也有头疼。
“那些第一批感染的士兵也像他一样吗?”
“我不确定,我已经第一时间试图跟他们那边的我的同事取得联系,但是因为之前第二次爆炸的原因现在的通讯设备出了些问题,我暂时没能跟他们取得联系……”
茯神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想问问克劳德现在有什么自己能够帮上忙的——结果话还未说出口他便自行闭上了嘴,因为他突然发现整个事态的发展已经完全脱离了他认知范围,眼前的一切事物,似乎已经不能用他已知的知识来解释。
茯神跟克劳德医生道谢过后,转身回到了医院走廊,看着周围来来往往忙碌着的医护人员,他犹豫了下,掏出手机给现在大概已经在飞机上并起飞的赵恒发了个短信——
【乐茯神:下飞机后请安排人将部分解毒血清送到疗养院,我弟弟的情况不容乐观。】发完信息后,他发了一会儿的愣,脑海中乱成一团完全找不出个头绪,最终这些烦躁的情绪似乎伴随着他意识的抽离变得越来越模糊……
距离茯神上一次安稳地睡觉已经过了大概超过二十四小时的时间。
没有人注意到,在病房走廊的角落里,一名少年就这样靠着冰冷的椅子陷入沉睡,那长而浓密的睫毛遮盖住他眼下浓重的黑眼圈,正伴随着他平静的呼吸而微微颤抖……
茯神又噩梦了。
梦中他的双眼就像是一个移动的摄像头,看着六号带着其他四个试验体快速移动,分散,分别躲避军队的搜索——
他们躲进丛林,沙漠以及湖泊,茯神最后看到的是扑打着翅膀的六号向着云层飞去,消失在他的视野当中,当他飞入云层,天空中的阳光一下子消失了,一轮血红的圆月出现在天空,夜幕降临。
然后整个镜头不受控制的下移。
照到了六号消失的天空之下所笼罩的城市——
尽管那已经不能用城市来形容。
大概曾经繁华的都市如今千疮百孔,焦土遍地——随意停放着破旧车辆的街道,街道两旁被打破玻璃的商铺,空洞洞没有灯光的高楼大厦……
血液,焦炭,以及被什么人随手扔下的报废的枪支兵器——整座城市安静的吓人。这是一座死城,到处都是有人类与什么东西奋力拼搏过的痕迹,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人类还是放弃了它,完完全全撤离。
梦中的茯神心中有所迟疑,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听见从城市的某个街道传来“卡拉卡拉”的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