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悍也不浪费口舌,直接决定:“走,先找到他们再说。”
《项塔兰》里有大概这么一句话:人靠说谎生活,对别人说谎要比对别人讲实话容易,对自己说谎,要比对别人说谎更容易。
关青虽然还在怀疑程悍的推测,但实际上他心里已经知道程悍是对的。
他们仨人跟着程悍辗转多处,最终来到一栋小楼,直奔其中一户人家,程悍敲开门,大步流星走进屋去。
大白天这小屋里遮的乌漆麻黑,空留一盏地灯,一张残破的小桌上摆着几个插着吸管的塑料瓶,旁边散落着几片锡纸和零星的粉末。那兄弟俩一个瘫在沙发上,一个缩在墙角,缩在墙角的那个半张着嘴,嘴角一片流涎。
程悍见状没有一句废话,直接薅起墙角那人的头发,几步拖到洗手间,“扑通”一声摁到马桶里。
两三秒过后,那人在开始手脚并用地扑腾。
程悍于是把他拎起来,恶声问:“你把老头儿藏哪儿了?”
那人呛的直咳,眼睛却只睁开条缝。程悍又一猛子给他按下去,这回足按了近一分钟,给那人按在马桶上死命挣扎,才拎起来两记铁拳抡下去,又甩到地上,照着肚子狠踹,“醒了没?醒过来!”
只要他不吭声,程悍就是揍,把个他能够到的东西全砸在那废物身上,那架势就差上牙咬了。
程悍打得直喘粗气,最后一脚蹬在那人太阳穴上,
“醒了么?”
那人气若游丝的点点头。
“老头儿你藏哪儿了?”
“哪个老头儿?”
程悍脚下使力,他穿一双皮鞋,碾得那人脸都快成片儿了,旁人甚至能听到牙裂的声音,嘴里鼻孔一个劲儿往外冒血。
“关爱国,你后爸,你把他藏哪儿了?”
那人终于扛不住打,磕绊道:“后山…我家后山山头儿的那个仓房里。”
仨人几乎是一路狂奔找到那个仓房,好在这山头地势够高,丝毫没受洪水腐蚀。但连日多雨已把那仓房的木板泡的腐烂不堪。
那木板浸了水更加坚韧,从门外挂一道拳头大的大锁,除了木板间的缝隙,简直密不透风。
他们仨轮换着拿石头砸那锁头,砸得满手是血,最后仨人又铆足劲儿使劲撞门,关青扑在门上急的直喊:
“爸,爸?你在里面吗?你应我一声,吱一声!”
最后辛福有找到一块大石头,仨人合力才勉强抬起,几近青筋爆裂,终于砸出一个豁口。
就着那阴惨惨的天光,看到老头儿在里面的情形,关青和辛福有当即就哭出声,程悍目眦欲裂,恨得眼眶快要滴出血来。
老头儿已近油灭灯枯,吊着那一口若有若无的气,脸上瘦的沟壑纵深,浑身泥垢,无意识地张着嘴,活脱脱一濒死的老狗,吓人的凄惨。
辛福有把老头儿抬到关青背上,关青刚走了没两步腿就直打哆嗦差点儿跪下,被程悍一把推开,
“起开!有子,你快去医院让他们准备救人。”
辛福有一迭声应下跑了。
程悍背着老头儿,老头儿已瘦的就剩把骨头,按照程悍的体格,这点儿重量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但那天他却觉得背上如负千斤,每走一步就重一分,老头儿的手虚空垂着,老头儿的呼气声像高压锅打开的气阀阀门,整个从肺里线似的往外挤,呼...呼…他真害怕这阀门不知什么时候就歇了,气儿就断了!
而关青跟在后面,一会儿瞧着他苟延残喘的爸,一会儿瞧着汗如雨下的程悍。
那是他最恨程悍的时候,恨他的力量,恨他的洞察力,恨他比自己更像个儿子,恨他多管闲事。
可他一边恨一边哭,看着程悍弯的越来越低的腰,看着他累得鼻涕口水其流,那股恨意就越烧越烈,烧成一股不知是感激还是钦佩,是依赖还是信任的火。
等老头儿被推进抢救室,程悍登时浑身一软瘫坐在地,靠着墙直喘粗气,双手垂在身侧,是累得连知觉都没了。
不仅手上的知觉没了,他还觉得脑袋越来越轻,魂魄抽身,简直像要飞升。
直到一个小护士路过他惊叫道:“诶呀,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关青闻声转过头,又听辛福有在一旁惊呼:
“不好,我都忘了他昨晚被人捅了个对穿的事儿了,肯定是伤口又被挣开了!”
程悍面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掀开纱布时腰上一个小洞,从那洞里汩汩不断地吐出血来,而他从始至终,一言未发。
活着,这是人类最后的底线,为了这个底线其他的一切都可以一退再退。活着,这个念头根植于每个人的意志深处,即使有些人什么也没有,没有yù_wàng、没有希望、没有寄托,也没有人生中所谓的指路明灯,可那些人仍然很固执地活着。
何况关爱国还有个儿子,要他在饿了七八天哪怕是吃土、吃草,甚至是□□喝尿,也要吊着这口气,绝对要看他最后一眼。
但老头儿年纪太大了,他严重脱水并接连几日高烧不断,总也醒不过来。
“老爷子肺炎,身体又虚,没被饿死已经是奇迹。但他年纪太大了,怕是抗不过来,你早做准备。”
关青听完这一席话,眼神虚空久久不动,等他再转了眼珠,整个人就像没有灵魂的木偶,眼睛只盯住一点,行尸般往家走。
要说那兄弟俩也是蠢人界的奇才,明知事情败露,一没钱二没朋友,逃也没地儿逃,于是信奉最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