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间榆晨一直在用望远镜窥视那边,那边似乎并没有发现有人靠近,只是正常的生火做饭。那边的人都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头缩在帽子里,尽管有望远镜也看不清面貌。
等到天色暗了,远方那堆篝火分外扎眼。众人不敢生火,人都缩到车里去了。蓝醉点了仲叔和阿斌,榆晨点了豹子,五个人无声无息朝那边潜伏而去。
夜里的风分外大,夹着小雪花吹得人脸生疼。天光被浓厚的云层封得死死的,前方除了那团篝火其余地方都是乌漆墨黑一团。几人笔直朝着篝火沉默走了半道,蓝醉忽然开口:“榆哥,木爷和朱远当初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榆晨回头看了下她,好一会才轻声道:“你看到那几栋土屋了吗?”
蓝醉之前肉眼看到的那几个黑乎乎的影子就是几栋土屋。说来这种土屋路上他们也见到了些。榆晨给他们解释过,原来北蒙牧民放牧基本上都是住在蒙古包内,随着草场枯荣迁徙。但后来随着经济越来越发达,外出务工的北蒙人越来越多,有少部分从外面回来的北蒙人也开始在草原草场繁密的地方搭建固定住所,以期在该地区放牧的时候能住得舒适一些,当然秋冬季节,很多土屋都空置了。
榆晨又道:“刚才我们落脚的那个水泡子当地人叫葛根高乐,在蒙语里就是清澈见底的河水。临近葛根高乐的这片草场相对当地而言算是比较茂密青翠的了,所以有人也打起了这片草场的主意,在刚才那个地方修建了几栋土屋。问题就出在土屋修好后,住进去的人都死了。”
仲叔诧异道:“都死了?”
“是,在这修建了土屋的那一大家子,全都死了,血流遍地,惨不忍睹。还是和这家相熟的另一家牧民来看望他们时候才发现。这件事电视报纸都报道过,还上了省里新闻的头条,巴彦淖尔市对这件事很重视,专门拨了一个警察小组过来查勘准备破案。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父亲和儿子杀了母亲和妻子,父亲和儿子最后自相残杀,父亲被一刀捅破脾脏,儿子被砍中腿部大动脉,都死在草场上。”
本来夜里就冷,这活生生的一家人互相残杀灭门的老新闻更让阿斌打了个寒颤。阿斌干笑道:“这跟咱们的事有啥关系?”
榆晨不理他,继续道:“这事情是发生在七年多以前,当时轰动一时,不过后来大家也慢慢淡忘了。你们也知道,乌拉特中期这地方好点的草地不多,时间久了又有人打上这片草地的主意。有两父子不信邪,又看土屋都是搭好的,想拣个现成便宜,住进了土屋里,至于结局,和上一家人一样。”
仲叔嘶了口气:“难道是土屋修建的风水不对,冲撞了地底下的什么东西?”
“差不多也就是这么个意思。满门灭口的事连着在这地方出了四次,最后这个地方闹鬼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再也没人敢到这屋子里来住。朱远当时就在巴彦淖尔,因缘际会恰好见到了那几具尸体。后来的事情我不清楚,半年前朱远突然来找我爸,说他知道个点儿,邀我爸一起去走一遭。你们都知道,两年半前出了那档子事情以后基本就没人下地了,拣货的生意不好做,榆家也陷入了困境。当时我爸和朱远在书房里关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我爸就准备了一批东西,带上跟了他几十年的伙计出门了。我爸不准我搀和这事,我只在送宵夜进书房的时候听到了一两句,朱远说葛根高乐这的草场不是闹鬼,而是住在这里的人中了君影草和宣葛香的混毒,产生幻觉才会自相残杀。君影草现在还有,宣葛香却是传说中在北燕皇室流行的一种香料,如今早已经失传了。野史记载上说宣葛香极难提炼,只有北燕最上等的皇族才能使用。宣葛香香味千年不散,因此有宣葛香的地方,肯定有北燕皇室的故址或者皇族墓葬。”
榆晨的话仿佛就是传说中的故事,好半晌蓝醉回过味来,突然道:“这么说来,只看见尸体,能猜出来的未必只有朱远一个。”
“这事不好说,是有人恰巧来了这片地,还是真有人和朱远一样猜到了,我们只有先过去看看才知道。”
“然后?你又什么打算?”
“如果是恰巧……反正葛根高乐不是闹鬼吗。”榆晨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鬼屋多闹几次鬼也没什么奇怪的。如果是同行,哼。”
榆晨的尾音悠悠上扬,带了丝冷意。蓝醉跟在后面走了几步,悄声道:“你来这趟是为了木爷找解药的对吧。”
榆晨这次没再回答,头也不回似乎没听到。
蓝醉和仲叔对视,交换了个眼色,不再说什么。
这时候离土屋已经不算远了,借着篝火火光大致能看清楚周边的模糊模样。土屋前方扎了四个帐篷,有新有旧,都不太大。这些人吃完饭大概都进帐篷睡觉了,只有两个人还坐在篝火前聊天,一个正对一个背对,正对的是个二十多岁的男青年,相貌普通得丢到人堆里看不到,背对的那个看不到脸,不过身上裹了一件紫色的长款羽绒服,看得出是个女的。
篝火附近乒乒乓乓的丢满东西,锅碗瓢盆,成堆的柴火,乱糟糟脏兮兮的,应该是吃完饭没有收。蓝醉辨认了下那堆柴火,原型估摸是土屋里的旧家具,被劈得东倒西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