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凌试探着向这位老管家探谒向高员外租买土地的可能,想不到那老管家听了反而惊讶莫名。从他口中杨凌才知道,如今周遭六位员外除了李继孟家,其余六位的土地尽归成绮韵所有,这事儿是位姓成的公子和高老爷谈地。连那老管家也不知详情。
杨凌和成绮韵两个多月的相处。早知道这位成姑娘任性自傲,行事只问好恶、不分正邪,杨凌的实际年龄比成绮韵还大着两岁,她对自己邀宠献媚的心思哪能看不出来。
平时他只是装傻充愣罢了,如今听了这消息不知成绮韵如何不择手段巧取豪夺,让这六位豪绅乖乖交出了土地,居然迄今不敢声张,所以急急赶回府来想问个明白。
他未想到杨福夫妻竟在此时来访。只好放下心事先招待两位客人。男主人回了家,女人们就不好在旁边了,韩幼娘陪着崔莺儿,莺莺燕燕的一群人径往后宅去了,杨凌陪着杨虎、伍汉超在中堂聊天。
三人闲聊一阵,渐渐扯到武学上边,伍汉超和杨虎一边说着那日和老道动手过招地经历,一边在堂上比划。聊得性起,二人便想比试一番。
前厅有树木花圃,不适动手,杨凌也极想瞧瞧这些真正的武林高手交手时是什么模样,便起身笑道:“二位,在下后院场地宽阔,既然你们想比试一番,咱们便去那里吧,呵呵,只是二位伤势刚好,咱们可要点到为止呀。”
三个人说说笑笑,来到后院直接来到后院天井,杨凌见左侧进去就是成绮韵寄住的内书房,便对高管家道:“二位,拙荆也是好武的人,呵呵,我让她们也来开开眼界。管家,你先陪着两位贵客去后园儿”。
杨凌告了罪,急忙拐进内书房,一撩门帘儿,只见成绮韵螓首佩侧端坐椅上,素手拈着狼毫正在浅云色的薛涛笺上写着什么。瞧见杨凌进来,成绮韵有些讶然,又有些喜悦,她浅浅一笑,将笔搁下,盈盈起立绕过书案道:“大人,今日怎么有暇来看我?”
杨凌见她穿着淡青色地家常裙裾,外置湖水绿地比甲,一身素净,秀雅清丽。可是她的裙裾裁剪得体,比甲轻软柔顺地衬出跌宕起伏的腰臀曲线,体态曼妙绝伦。
杨凌不期然想起她初来杨府那日小蛮腰系金铃,如水之肤、如蛇之骨的妖娆,火气稍稍降了些,他沉住气慢慢踱过去,坐在椅上道:“我问你,七座皇庄十之**的土地如今都已落在你的名下了?我怎么不知道?”
成绮韵愕然,双眸微微瞪大了些,然后才嗤地一笑,嫣然道:“大人公务繁忙嘛,这点小事自然有卑职效劳咯,你知道了也好,要不然我今儿也打算告诉你的,过了大年就该早作准备了,耕牛啦、粮种啦、农具啦,还有安抚佃户的事,筹备的事情也不少呢”。
杨凌皱起眉头道:“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你是怎么让那些地主出让土地地?”
成绮韵低眉顺眼的,樱唇边笑意却似隐还现,她悄悄瞄了杨凌一眼,俏笑道:“大人猜不出了吧?嘻嘻,有内厂这块金字招牌,卑职……”。
杨凌听到这儿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一拍桌子,怒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你……你用内厂恐吓威逼,你当内厂是东厂锦衣卫那般货色么?”
他气得脸色发青,拂袖起身道:“幸好本官知道的早,不然几日之后御使言官们纷纷上奏弹劾,本官掌官皇庄不足一年,就将土地圈占一空,这罪名如何摆脱得了?马上把田给我退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成绮韵怔在那儿,双手在袖中微微颤抖,带得衣袖也簌簌起来,那双明媚的眼睛眨了几下,一股水雾迅速地氤氲起来,她一步步走到桌旁。盯了杨凌良久,忽然点着头惨然笑道:“好,好,原来你是这样看我的”。
她哆哆嗦嗦地伸出一只手,从桌上拈起一叠纸笺。缓缓伸到杨凌面前,五指张开,那叠纸笺凄然滑落。
杨凌愕然拈起那叠纸来,放在最上边一张赫然是本庄高员外出售田地地契约文书,上边有双方的签名和指印和保长、乡绅的证明。言明高员外将名下八百三十亩地以九千两地价格售于她,立据日期是弘治十八年腊月初一。
这个价格甚是公道,而且比市价还高一些,但杨凌知道就算价格再高几倍,这些乡绅地主除非生活难以为继也是决不会出售地产的,他翻过这一张,一瞧下一张不由也愣住了,下一章同样一堆的指印儿,可那契约却是成绮韵卖地地文书。
上边指明成绮韵将这八百三十亩土地以七千五百两的价格卖与高员外,杨凌瞧得莫名其妙。待看了日期才恍然大悟,那上面写的是正德元年腊月初一。
敢情成绮韵以厚利相诱,给几位大地主签了这张远期支票,这些田地一年纯收入不过一千两,现在不用操什么心,旱涝保收的白得了一千五百两银子,有文书在手,转过年就能把地再收回来。这种好事傻瓜才会不答应。
杨凌急忙站了起来,瞧见她扁着嘴儿,委委曲曲的像个小孩子似地模样,心中又是歉疚,又有些好笑,他顿了顿脚,叹道:“你……你早告诉我不就得了嘛,何必遮遮掩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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