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紫鹃奉上茶盏,也接口笑道:“这几个月姑娘因惦记着这件事,茶饭不思,晚上也不怎么好睡。一时竟也消瘦了许多。好在瑾小爷这会子便回来了。倘或再耽搁几日,恐怕我们姑娘都要病倒了。”
赖瑾闻言,越发劝慰林黛玉道:“你身子不好,就该多加注意才是。怎么也不能纵着自己的性子连身体都不顾了。倘或叫林姑老爷知道了,岂不担心?”
说的林黛玉点头应是。赖瑾又嘱咐了好些话,又见时候不早了,方才转身出来。
贾宝玉则借口还要和林妹妹说两句话,并没有跟着出来。
这厢赖瑾顺着抄手游廊逶迤前行。恰好碰见端着一盘蜜瓜徐徐而来的莺儿。莺儿见是赖瑾,立刻走上前来屈身见礼道:“见过瑾小爷,瑾小爷身上可好?”
赖瑾展颜笑道:“姑娘也好。姑娘这是去哪儿?”
莺儿笑道:“外头铺子上供了几个蜜瓜,我们姑娘叫我给林姑娘送去一些。”
自上次林黛玉因同病相怜劝了薛宝钗一些好话之后,原本两个针锋相对的姑娘竟也渐渐的合解了。她两个一个幼年丧父,一个幼年丧母,又都是客居于此,且谈吐恢弘,博学多才,更能谈到一起去,到如今下来,关系倒是越发好了。
当然,其中自然不乏薛家人因惧怕林家威势,刻意修好的缘故。
赖瑾微微一笑,侧身微让,开口笑道:“那姑娘便去罢。时候也不早了,我也不耽误你。”
莺儿姑娘口说不敢,又欠了欠身,方才起身离去。
赖瑾这厢倒是想起先前的盘算来,旋即脚步一转,往东北角梨香院的方向走了。
且说赖瑾来至梨香院中,先入薛姨妈室中来,见薛姨妈正坐在炕上同小丫鬟们打针黹呢。赖瑾连忙上前请安。
薛姨妈没想到赖瑾竟然这会子过来了。心中又惊又喜。连忙放下手中活计吩咐丫鬟们倒茶来。自己则拉着赖瑾的手在炕上坐了。口内问道:“我的儿,这么晚的天,我还以为你直接出府去了。”
赖瑾微微一笑,环首打量一二,开口问道:“薛大哥哥怎么不在?”
“他是个在家闲不住的人。自交好的几个公子哥儿们纷纷上了西北战场,后来你奉圣命去了。他便觉得家中越发的没意思。前几日扬州那边铺子上出了点儿事儿,他便随着管事一同下扬州了。恐怕还得一个多月方能回来。”
赖瑾听的微微一动,不免问道:“姨太太可晓得扬州那边出了什么事儿?”
薛姨妈摇头笑道:“这个我还真不太了解。你也知道,扬州离我们这边儿太远,如今铺子上的营生也都由你大哥哥接了手,我这深宅内院的,消息更不灵通了。”
一时间在里间儿描花样的薛宝钗听见外头有人说话,不免掀帘子走了过来。听赖瑾询问,开口笑道:“当初听哥哥说过一嘴。好像是当地官府在追查什么,然后当地的盐商聚集起来关了铺子不卖盐了。因咱们家原是皇商之家,在扬州也有几个盐货铺子,本想随着大流走,可又思及咱们家同扬州林姑老爷和赖家老爷的关系,倒也不好同官府对着干。所以送个信儿来问一问。哥哥说这事儿不论如何,只看他同瑾弟弟,我同林妹妹的情分,我们总得跟着林姑老爷和赖老爷站在一条线上,便自己跟了过去全权处理。”
说到这里,薛宝钗面上不由得闪过两分自得。盖因薛家众人上京之后,自己那呆子哥哥越发有担当了。前头爷儿们能干,后头的妇人们便有了主心骨。哪怕如今依旧是客居别府,薛宝钗竟也觉得日子比先前有盼头了。
赖瑾从薛宝钗嘴里窥得一角,知道扬州目前的局势定然是异常紧张,心中越发焦急。竟然烦躁气闷的有些坐不住。好在他还记得此番前来梨香院的目的,不免深吸口气,开口笑道:“我这里有件事情关系到薛大哥哥,不知当讲不当讲。”
薛姨妈闻言,立刻开口问道:“瑾儿有什么话直说便是。虽然你大哥哥目下去了扬州,可我是他妈,他的主我还是做得。”
赖瑾闻言,开口说道:“既如此,我便直言了。我听说薛大哥哥带着姨太太等人进京之前,在金陵颇有些罗乱事情。”
一句话出口,薛姨妈和薛宝钗的脸上顿时浮起一丝尴尬。
这时候外头帘栊一阵响动,一个容色俏丽,眉心带着一点朱砂痣的丫鬟捧着茶盘袅袅走来。
薛宝钗的脸色越发不自然,当下开口,和颜悦色的说道:“香菱,你去林姑娘房里瞧瞧,怎么这会子了,莺儿还不回来。这又是跑到谁的房里躲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