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砂静静看着他,半晌后道:“你不能总是那样对我。”
“你对我很好,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但请你不要那样,我……不太能接受。”辰砂竭力定下心神,断续道:“我可以用别的方式来答谢你,我知道,谁对我好……我不是白痴。”
诃黎勒以舒缓,沉重的声调道:“用别的方式来答谢我……比如说,让我先穿上衣服?否则一国将军,赤身luǒ_tǐ死在浴室里……”
辰砂撤了刀,诃黎勒穿上背心,内裤,又坐回浴缸旁,辰砂再次把刀架上,与诃黎勒对视。
(很明显,辰砂就是个白痴)
诃黎勒侧过头,挑衅般地现出他硬气脸庞的另一侧,缓缓道:“你知道我脖子上这道疤痕,是怎么来的么?”
辰砂持刀之手不易察觉地微微发抖,诃黎勒又道:“曾经也有一个人像你这样,为我刮胡须,结果以刀划开了这里。”
辰砂深深吸了口气,道:“后来呢?”
诃黎勒道;“被我亲手割断了气管,只需要……”他伸出手指,弹中辰砂肘部的麻筋。
银刀掉了下来,诃黎勒反手抄住,伸臂将辰砂一拖,拖到怀中,银刀冰冷的刀背贴着辰砂的喉管处。
他温暖的气息在辰砂的脸上撩拨,低沉,性感的声音在辰砂耳畔缓缓道:“你会有爱上我的时候,到了那时,你会后悔今天说过的话。”
诃黎勒松手撤刀,辰砂瞳孔倏然收缩,急促喘息,诃黎勒放开了他,淡淡道:“走吧,要迟到了。”
诃黎勒护着辰砂,让他毛手毛脚地爬上马车的那一刻,心想:或许自己真该找个女人结婚。若辰砂是他的儿子,儿子定不会把刀架在父亲的脖颈上。
然而娶一个合适的女人相爱并传宗接代,在现在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这是一个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的世界,自植物们在寒冬中开始枯萎的那一年起,大陆上诞生的新生儿中,便形成了男性多,女性极少的情况。
没有人说得清楚,人类究竟是缺乏了什么营养素,导致这些年一路积累下来,男女比例达到了惊人的1:20,即每二十个婴儿问世,才有一个女性。
女人十分稀罕,也十分高贵——至少在她们出嫁之前确实如此,因为要讨得美女的欢心,完成传宗接代的使命,不卖力点是不行的。
况且男人们要面对的挑战往往并非来自于心仪的对象,而是更多的,与自己处于同个境地,抱着同一个梦想的追求者们,竞争过程便如千军万马挤独木桥。
异常惨烈。
然而对于毕方国来说,两位军方的最高统帅却在择偶观念上出奇的一致,诃黎勒与戟天俱认为,与其娶个趾高气扬的太太回家,倒不如不娶。
反正也伺候不好,这年头的娘家人都如狼似虎,一旦冲动失手打了老婆,可不是闹着玩的。
所幸毕方国仍是帝王执政,男人的地位方得到了保全,不至于沦为女人们的工具。
诃黎勒眼望马车外的大雪,又想起数日前与自己大吵一架的丹若公主。
兴许再过几年,毕方国亦要不可避免地,奉丹若女王为至高统治者,到了那时,自己的日子定好过不到哪去。
须得尽早安排退伍事宜。
王室贵妇人大部分都请了家庭教师,小姐们只在学校内挂个名,极少来上课,就算见到辰砂,也不会对一名懵懂的,不通人事的少年产生多少兴趣。
诃黎勒一面思考,一面从车上提下箱子,带着他走进白杨学院。
“这里就是学校?”
“是。”
他们的对答产生回声并远远传开去,登时吸引了出来围观的学生。
清一色的男孩,十七八岁年纪,各个身着校服,打着领带,围在栏杆后。
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诃黎勒将军……”
“杀人狂……”
不少人交头接耳,声音在一片静谧里显得十分清晰。
诃黎勒缓步走到前台,拍响了金属铃,厅中小门匆匆打开,一名戴着眼镜的老妇人迎了出来。
“诃黎勒将军,欢迎您回到白杨学院,这位就是军部通知我们,要来入学的辰砂先生?”
诃黎勒礼貌地点头,把辰砂让到身前,答道:“您好,佩兰夫人,这是辰砂,我的养子。”
佩兰从眼镜片后打量着辰砂,道:“又一位美少年,欢迎您的到来。”
辰砂报以善意的微笑,道:“您好,佩兰夫人。”
诃黎勒道:“佩兰夫人是我的老师,也是白杨学院的院长,你在这里必须认真学习,每天都要按时上课,也必须要听她的话,每个礼拜我会来接你回家一次,休息两天。”
诃黎勒明显地顿了一顿,道:“如果在老师看不到的地方,有人欺负你……”
他与佩兰握手告别,低沉地,认真地道:“抄下他们的名字,回家的时候,把名单交给我。”
辰砂忽有点舍不得诃黎勒将军了,他尚未意识到有近三百名少年围在二楼栏杆,竖起耳朵,好奇地听着他与诃黎勒的对答。
辰砂道:“交给你。”
诃黎勒道:“是的,我会为你杀了他们,再见,辰砂。”
那一句“再见”掷地有声,在厅里回荡不绝,诃黎勒转身推开正厅大门,高大的背影消失于风雪之中。
佩兰夫人许久后方回过神,心有余悸地笑道:“哪位先生愿意带我们的新朋友,去他的宿舍?”
瞬间二楼走廊上的少年们一哄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