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腾睁开眼,看着跪在地上送信来的周瑞,沉声问道:“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见周瑞目光闪动,王子腾冷笑一声,“你可想好了再说!”
周瑞吓得一机灵,头恨不能低到胸脯子上去。他原本就是王家的家生子,当然知道王子腾的性子。这位爷,那可真不是好糊弄的。
可要说实话……想到二太太的手段,周瑞不禁为难。耳朵里听得王子腾又是一声冷哼,周瑞不顾别的了,忙磕了一个头,“不敢瞒着舅老爷,原是……原是林家的哥儿和姐儿在府里住着,许是说话时候得罪了姨太太,薛大爷不忿,就……”
“啪!”的一声,王子腾将手里的斗彩描金小茶盅掷在了地上,指着周瑞喝道:“你给我说实话!不然现如今就给我滚回去!我就不相信了,失怙失恃的孩子,在荣国府里住着,平白回去得罪人!你回去告诉她们,老子不管这档子烂事!”
“别,别啊舅老爷……奴才说,奴才都说实话!”周瑞不敢再含含糊糊的,一五一十地将事情说了,“……奴才不能进内院,这都是听奴才屋里人说的,克也不知道能不能当真……舅老爷,如今姨太太那里每日以泪洗面呢,家里家外的事情都是薛大姑娘一个人支应着,太太说了,这事儿若是没有舅老爷出面,再不能了了的,求舅老爷只看着姨太太和薛大姑娘的面儿上罢!”
王子腾面沉似水,陈氏对周瑞道:“你且下去,让老爷先想想。”
周瑞又磕了头,躬身退下了。陈氏便轻声道:“老爷,这事儿您怎么打算?”
能怎么办?内宅里的事情就不必说了,只这薛蟠胆大妄为,明知道人家林烨是有爵位的,还敢雇人当街行凶,这都不能说是呆了,这就根本没带着脑子出娘胎!再有,偏偏就撞到了皇子王爷在场的时候,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可话又说回来,自己的亲外甥,妹妹如今寡居,就这么一个儿子,还得指望着他养老送终,能见死不救?
“老爷,您可得想好了。不是我做舅母的不心疼孩子,若是单单只林家的事儿,哪怕往后叫外甥磕头赔罪呢,也能先将人捞出来。可是牵涉到王爷和皇子,这事情就太大了。咱们这几年在外省,京里形势如何并不清楚。不过,北静王府乃是四王之中唯一世袭罔替的,四皇子又是元后嫡子,这身份摆在那里。林家的哥儿能跟他们走在一起,就说明关系非比寻常!这里头,可不能简单处之。”
王子腾又怎么想不到这一点?无力地挥挥手,“行了,你就别跟着掺乱了,让我好好想想,出去罢。”
陈氏抿了抿嘴,不再多话,起身出了屋子。这边儿王子腾手掌虚握成拳抵在额头上,重重地叹了口气。新皇登基,他从京营节度使升为九省统制,奉旨巡边。不过一年多的功夫,又升为九省都检点,也就是百姓们嘴里的钦差大臣。看起来,这是升迁,是风光,可实际上呢?京营节度使手握京畿防务大权,职位看起来不及九省统制,却是实打实的天子心腹。现在不能说不好,却是远离了京城这个权势中心,多少事情,都是鞭长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