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肯定精神了,”老白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严肃道,“进屋加上几件衣服,速速回来。”
周小村一溜烟儿的没影了,而老白那刚绷了片刻的脸,又溢出了笑模样。
待周小村再回院子里时,神清气爽连目光都炯炯的。老白险些看出了神。
周小村今年十七,个头却已经和老白齐平,还隐隐有赶超之势,身材则不用说,虽不壮却也精干,比之老白那宣纸似的仙风道骨,不知强了多少倍。老白时常想,这孩子若是再大一些,怕是要英武非凡了。那么到时候,自己这个师傅是否也该功成身退?
老白知道周小村有自己的抱负自己的前程,别的不说,光是十一年前周家的灭门惨案就已经是那孩子的一块心病。他能拖得了一时,却拖不了一世。可每次一想到再也看不见这孩子,再也听不到他淘气的叫自己老白,老白那心又堵得难受。
“师傅,师傅?”耳边忽然传来周小村疑惑的轻唤,“你让北风冻住了?”
“臭小子怎么老没大没小的!”老白装模作样的咳嗽一声,才继续道:“小村啊,年前为师再不用做生意,正好可以趁这段时间把你的手艺精进下。”
“哦。”周小村不太热衷的应了声,神情明显黯了下来。
老白瞪大眼睛,横起眉毛:“怎么每次还都要我上赶着求你学?要真这么痛苦你和我言语一声,我二话不说就把你逐出师……”
“冤枉,我没有啊!师傅你赶紧消消气,回头气坏了身子谁传我手艺啊。”周小村机灵的把热茶送到老白手里,对于经常把逐出师门挂在嘴边的老白师傅,周小村已经钻研出一套以哄为主以骗为辅哄骗结合的应对套路。
老白倒也不是真生气,只是一想到自己真心传授那徒弟却是可学可不学的,就有些抑郁。
“那好,让我看看这一年来你都有哪些长进?”老白收敛了随意,正色道。
周小村这才发现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摆上了一条长案,上面琳琅陈列着易容器具、药膏和一切杂七杂八的材料。长案边的架子上端坐着盛满清水的铜盆,上面搭着质地柔软的素白毛巾,铜盆一侧,则是面打磨得光滑的上好铜镜。知道老白这回是认真验收了,周小村也不敢怠慢。
走到长案面前,周小村屏气凝神。待片刻后,用右手指尖拈起少许纯白膏体,往眉骨和鼻翼两处轻轻一抹,顷刻间,原本的两道剑眉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而挺拔高耸的鼻子则被模糊了风貌。之后,他又从一小巧的兰花白釉瓷瓶中倒出些许青色粉末,于浅浅的盏碟中用几滴药液和匀了,待成透明无色,便端着盏碟走到铜镜面前,对着镜子小心翼翼的用毛笔蘸取碟中液体轻轻涂于下巴四周及两颊。薄薄的涂抹痕迹很快被风干,只见笔尖所到之处,再不是男人的粗糙,更不见了青青的胡茬,取而代之一片细腻白皙。周小村将盏碟放回案上,又取过玲珑的雕花胭脂盒,将粉轻轻扑在了脸上,很快,纯然的白皙变成了血色红润的粉嫩。拣起染得血红的纸片于唇间轻轻一抿,不消片刻,薄唇娇艳欲滴。而后,他拿过眉笔,对着铜镜认真而细致的描出了两道秀美的峨眉。放下眉笔,他又取过挂在笔架最右侧的那只笔,只见那笔尖极细,如绣花针般,周小村先是用笔飞快的轻触案上的一方黑色块状物,而后轻轻点上自己的鼻尖,微微偏右一点点,拿捏的恰到好处。
大功告成,周小村带着些许得意些许紧张以及些许期盼的转向老白,微微作揖,柔声道:“大侠,这厢有礼了。”
肤如凝脂,螓首蛾眉,齿如瓠犀,口吐兰花,鼻尖一点痣如画龙点睛般,映着眼眸间的欲语还休。
尽管衣衫发髻并未改动,但眼前的人除了那眸子,再无一丝周小村的样子。横看竖看,从身段到声音,都活脱脱一个美娇娘。
老白很欣慰,那感觉就像自己种了多年的倭瓜地忽然结出了宝葫芦似的。要不是正巧刮来阵冷风把他刚刚热起的眼眶吹个正着,兴许还真能挤出一滴半滴的老泪来。
第9章 小村学艺(二)
继美人后,周小村又按照老白的吩咐依次易成了老者、孩童以。老白看着,一眼比一眼欢喜,嘴巴就没合拢过,尽喝西北风了。
“来,再试试半老徐娘!”老白飘飘然的,那架势就像坐茶馆里让唱小曲儿的再来一段。
周小村终于忍不住开始恶狠狠的磨牙:“师傅,再这么折腾下去我自个儿那张脸怕是保不住了。”
老白这才发现,卸卸洗洗的小孩儿那脸皮儿已经有些不自然的泛红。
“你也是,用毛巾蹭得那么厉害干什么。”
“我这是毛巾蹭的么!”
“哪那么多话,过来给为师看看!”
周小村撇撇嘴,连嘟囔带翻白眼的走到老白跟前。十余年的相处他别的没看清,自家师傅这死不认错的劲儿倒是摸得透透的。
待周小村走近,老白忙从椅子上起来,于近处细细查看小孩儿的脸,还好,看起来并无大碍。但老白还是不放心的问了句:“疼吗?”
“没有伊姐姐捏的疼。”周小村顽皮的笑。
老白闻言把眼睛瞪成了核桃:“她居然敢捏你?!什么时候的事?”
周小村眯起眼睛:“师傅,就跟你没捏过似的。”
“我俩能一样吗?”老白理直气壮。
周小村叹口气,决定不和人老心不老的老白一般见识:“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