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鸦雀无声。
许含章隔着几层皂纱,木木的看着他。
卢氏十分难堪的侧过头去。
郑元郎则直接一个倒栽葱,从树上滚落下来。
“哟,你们进展的真快,都交换起定情信物来了?”
朱衣男子愤怒的夺过了卢氏手中攥着的金步摇,往自己怀里一揣,痛心疾首道:“你在府里勾三搭四的,那也就算了,我能忍!可怎么在外头也不安分了,不管什么香的臭的,都能往身边拖,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住口!你胡说八道什么?”
卢氏简直是出离的愤怒了,上前一把将步摇夺回,固执的塞到了许含章的手里,柔声道:“好妹子,以后等有机会了,我再来寻你说话。”
在阔别的这大半年里,她其实过得很是糟心。
这厢的丈夫仿佛是因着瑞姨娘的事突然就开了窍,不再去追逐外面的莺莺燕燕,花红柳绿,只一门心思的守着她,看她的眼神那叫一个柔情似水。
时间一长,饶是她心里有再多的气,也都顺了,便不好再提和离的打算了,同他重归于好。
而那厢的庶妹在知道她和丈夫一入夜就歇在一起的事情后,居然流露出了哀莫大于心死的意味,成天病恹恹的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很快就瘦得脱了相。
她只得丢下丈夫,守在庶妹的床前,一勺饭一勺汤的喂着,小心呵护着。
于是,这厢的丈夫给气得绝食了。
那厢的庶妹则喜滋滋的多吃了两碗。
她一时分身乏术,顾得了这边,就顾不了那边,加之又执意从外头买了窈娘和绿娘两个能歌善舞的妙人儿回来,更是让两边都打翻了醋坛子,闹得愈发不可开交。
后来,她好不容易把两边都安抚了下来,却因为洗澡时唤了几个俏婢进来,给她自己搓背,便又引发了一场轩然大波……
“我哪里胡说八道了?”
朱衣男子见步摇又回到了许含章的手里,不由气得面上的表情扭曲了,暴跳如雷道:“卢玉娘,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
“我、我……”
许含章呆呆的拿着那支步摇,杵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什么我?少来装可怜了!别以为你得到了她的心,就能得到她的人!做梦吧!”
朱衣男子攥着拳头,死死的瞪着对面的许含章,那仇恨而灼烈的目光似要穿透皂纱的遮挡,把她给烧个对穿。
“好玉儿,其实你心里有没有我,都无妨的……只要你玩够了,肯跟我回去,我就不会计较的……”
然后,他转过头来,耷拉着肩膀,对卢氏低声下气的哀求道。
于是郑元郎刚窜上树,便又扑通一声栽了下来。
“看不出来,你还挺会玩儿的。”
等应国公夫妇一前一后的离开了,郑元郎便揉着被摔疼的屁股,一瘸一拐的走到了许含章的身边,幸灾乐祸的说道。
“哦……”
许含章木木的应了声,仍没有从方才那一连串的打击中回过神来。
“十一郎已经捉到了一对活蹦乱跳、全须全尾的大雁。”
眼见她的反应是这般的呆板,他自然就觉得无趣了,转移话题道:“他想拿给你瞧瞧,让你开开眼,就让我今天找机会把你带出来。结果不用刻意去找机会,你就自己钻出来了,可惜啊,他却不来了……”
“他应该是家中有事,耽搁了。”
听到和凌准有关的消息时,许含章终是醒过了神,心里涌起了微羞的情绪,右手悄悄的攥住了衣角,语气则柔曼了几分,“那对大雁,你瞧过了么?”
大雁生性有灵,机警而敏锐,为最难猎获之物,但凡落地歇息的时候便会有孤雁放哨和警戒,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就会嘶声提醒雁群飞上半空中躲避,因此不论是经验丰富的猎户抑或是嗜血凶猛的野兽,都很难接近地上的雁群。
想要捕获到它们,那就只有在它们飞翔之时弯弓搭箭去射,但得来的却大都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的猎物,完全做不得纳采之用。
而凌准定是费了好大一番工夫,才能活捉到它们,而且没有伤及分毫。
“我对他的鸟没有兴趣。”
郑元郎听出了她语调中和凌准如出一辙的荡漾,不禁又触动了一些陈年的伤心往事,便十分冷淡的答道。
“那你还提?”
许含章只觉得他的火气来得莫名其妙,却懒得去细问,扭头道:“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她已在外头转悠了许久。
而崔异和张孔雀的正事,应该早就谈完了。
“喂。”
走着走着,郑元郎忽然停下了脚步,问道:“你们女人是不是都特别小气、特别记仇?”
“嗯?”
尽管他的话明显有一竿子打死一群人的嫌疑,但许含章知道他想问的并非是这个,不过是借此来感慨,继而引出下文罢了,便没有和他较真。
“其实啊,有的时候,我知道自己是挺无赖的,白白的耽误了人家……这不,我都开始反省了,道歉了,为何她们却不肯宽宏大度的原谅和接受,反而还要吐我一脸的唾沫星子?还放话要让我滚?”
在那晚聆听了崔异关于‘养废’和‘依赖’的理论后,郑元郎有如醍醐灌顶,受到了很深很深的触动,发现自己以前的行为确实是欠妥的,便一一找上门去,很有风度的去跟那些旧爱解释。
谁知……却没一个人肯给他好脸色。
“元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