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少操点心,不要多管闲事、自作多情了。
这句话,崔异并未说出口。
但许含章仍是从他的眼角眉梢中精确的领会到了,不由憋屈万分,却又不好发作,只得侧过身去,懒得再理会他。
“你的衣带扫到炭盆里了。”
崔异丝毫没有做一个友爱大度的兄长的觉悟,而是懒洋洋的靠在了车垫上,慢悠悠的道。
真是……
都一把年纪了,还有心思玩这种幼稚低级的战术。
于是许含章更不想搭理他了。
“快烧起来了。”
崔异的语速仍是慢悠悠的,继续说道。
到底有完没完?
许含章冷着脸,愈发不想理会他。
“焦了。”
崔异不慌不忙的直起身,言简意赅道。
话音未落,就有一股焦糊的味道在马车中弥漫开来,一阵紧似一阵的往许含章的鼻子里钻。
“……”
许含章霍然起身,脑袋‘砰’的撞在了厢顶上,发出一声巨响。
她顾不上呼痛,而是立即将仍在冒烟的衣带从炭火熊熊的铜盆里拯救出来,然后掷在地上,用脚连着跺了好几下,才勉强将衣带上呈燎原之势的火苗踩灭了。
片刻后。
崔异毫无形象的瘫倒在了车垫上,放声大笑。
许含章则长吁了一口气,望着焦黑破洞的衣带,无语凝噎。
“家主,二娘子。”
外面的车壁被人轻轻的叩了叩。
婢女们手捧衣衫、点心,端着刚生起火的新炭盆,个个都露出了如出一辙的见鬼的表情,没人敢上前掀起车帘,主动往里头递东西。
因为,崔异的大笑声委实是太罕有,太惊悚了……
尽管这笑声一点也不刺耳,甚至还算得上动听,但她们仍是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句俗语——不怕夜猫子叫,就怕夜猫子笑……
“拿进来吧。”
好在二娘子没让她们为难,立刻就打起了帘子,神情平静的开口道。
婢女们如获大赦,忙不迭的踏上车辕,将东西一一放了进去,接着头也不抬的跳下了马车,自始至终,都不敢直视仍在开怀大笑的崔异一眼。
“这分明就是给我准备的。”
许含章打量着婢女们拿来的两套作为备用的衣衫,没好气的瞪了崔异一眼,“那你怎么说她们是给你拿衣服?”
真是口是心非,嘴贱心黑……
“兴许是拿错了吧。”
崔异本来已渐渐止住了笑意,但见着她如此较真而气鼓鼓的神态,不禁又笑得倒在了垫子上,几乎要直不起腰来。
“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许含章简直是出离愤怒了,马上打开了一个刻鎏金双胜纹的楠木盒子,顺手取出里头的点心,直直的往崔异的怀里扔去,“还不快吃点东西,好堵住你的臭嘴!”
“哎呀,二娘子,你真是不懂事啊……”
外面忽然传来了郑元郎的声音,他似是正撅着嘴,故听上去有些含糊变调,“想要堵住一个男人的嘴,最好是唔、唔唔……阿四,你找死啊!这是谁的汗巾,赶紧拿开!”
“我觉着你的嘴很大,所以要堵住你这样的男人的嘴,就得换宽一点的汗巾才行。”
青衣男子的目光扫过了一旁用来擦车的抹布,面露遗憾道。
“我说的是这个吗?”
郑元郎痛苦的接受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解释道:“我要说的是……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我懂。”
车厢里蓦地传来了许含章冷冰冰的声音。
数月前,酒肆中。
“快来堵我的嘴啊,来啊,来啊!快来啊!”
当时的郑元郎曾恶作剧的撅着嘴,一面死不要脸的喊着话,一面拼命的往她的婢女面前凑,端的是无耻无赖又下流。
而现在,他居然把这个玩笑开到她和崔异的身上了,真是不合时宜、丧尽天良、没有人伦、不讲道德……
“你究竟懂了什么?”
崔异却是生起了好奇心,顿时往她面前挪去,问道。
“你离我远点!”
许含章刚一回头,便猝不及防的对上了他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孔,还险些和他的鼻尖直接碰上了,不禁惊得心头咯噔了两下,随后气急败坏道。
“哦?”
崔异不以为杵,反而若有所思的一笑,“不过,我懂了。”
“你究竟又懂了什么?!”
许含章已顾不得维持自己在人前木然而从容的形象了,高声质问道。
“你是不是想色厉内荏的吼一通,然后就能堵住我的嘴,堵得我说不出话来?”
崔异的表情竟是十分的认真,似是经过了十二分的深思熟虑,才说出了这种万分笃定的推测来。
“你要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
许含章彻底放弃了和他沟通的打算,侧过身去,拢了拢新换的衣带,做闭目养神状。
“喂!”
“衣带又掉炭盆里了。”
“衣角也掉进去了。”
“头发也掉进去了。”
崔异压根就没有消停下来的意思,仍不断的骚扰着她。
许含章强行压抑住心中的烦躁,将眼睛和嘴巴闭得死紧,做木头状。
“我真的没诓你。”
那头的崔异语气忽地变得无比焦急。
然后,一股熟悉的焦糊味飘了起来,再度窜进了许含章的鼻端。
不是吧?
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许含章心内叫苦连天,忙不迭的坐直了身体,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