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来找壬生大人帮忙,愿意像铜一样牺牲自己成全佐为,可那就是爱吗?
浅葱却不住摇头:
“你有没有想过,佐为先生,他根本没有想过回来?他没有用夏目君的身体,跟网络棋手下过哪怕一盘棋。”
青岚摇了摇头,只在纸上简单写道:“那位大人,他无法抗拒。”
短短几个汉字,仿佛有手拨动了浅葱心中那条无形的弦。浅葱停留在琵琶上的手一颤,杂音如涟漪般掠过空气。
“我当初也无法抗拒。我多想再用手弹琴一次。”浅葱的眼神幽幽远远,“可是当铜用生命换我肉身回来之时,我却已失去了弹琴的愿望。”
“如今,我——破琴绝弦。”
浅葱的声音平寂如水,然而她的手,却猛然将琵琶上的琴弦拉紧。
铮!
一声巨响,琴弦俱断。而那原本葱白纤细的手指,满是鲜血!
青岚看着她,心中并非没有波澜——这个美丽的琴师,没想到竟有着如此刚烈坚贞的性子。
“方才琴音已成绝响,是对铜最好的祭奠了。”壬生徐徐开口,“浅葱,蓬山此去无多路。今后,请好好独活罢。”
浅葱向森林深处优雅地鞠了一躬。紧接着,她看向青岚,眼里是什么已然死去了的绝望:“青岚,请你不要效法铜。以命抵命,在留下之人心底烙下的惨烈,浅葱不想佐为先生再度经历。
“佐为若有朝一日知道自己归来的原因是你……那个时候,怕是真的棋魂寂灭。”
青岚却不动声色。她静静地在怀纸上写道:“我和铜是不一样的。我、愧对那位大人。”
浅葱一怔。
血珠从她苍白的指尖缓缓滴落。
寂静的森林月夜下,壬生曾经的琴师与棋师相向而坐。秋风从遥远的山谷间吹来,仿佛一缕从远古袭来的愁绪。
一寸相思一寸灰。那是一个埋葬在千年前的故事。
第44章 第四十一回 端倪
第四十一回
光来到绪方宅,跟院子里吞云吐雾的绪方先生点了点头,就看到了在门边等待的由梨子。
由梨子手里拿着一大叠棋谱纸,表情眉飞色舞的。
“前天才教会你记录棋谱的,这么快就记了这么多啊!”光欣喜之余不由震惊。和当年的他比起来,由梨子这个学生要积极多了。
“这是我下的网络棋局!”由梨子高兴地说,“终于可以记下来给你看了!”
光看了看对局者的名字,大部分的居然是同一个名字——“natsune?!”
由梨子被光突如其来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怎……怎么了?是你认识的人?”
“不,不认识。”光说,企图压下心下的微微不安,这真的只是巧合吗?“但他观看了我那天在网络下的每一局。”那时自己还挣扎了好一阵子,要问对方是不是夏目呢。
“说不定是你的棋迷呢。”由梨子猜测道,“他一开始就问我是不是你的朋友。”
光更不安了:“……他知道我?”
“拜托,全日本下围棋的人有几个没听过你的大名,天才少年?”由梨子打哈哈道,却发现光的表情不太对劲,“你还好吧?”
光没有回答,只注视着那几张棋谱。由梨子意识到他已经读起谱来,便不打扰,起身上楼取茶水去了。
光全神贯注地读着谱,目光在棋步间游弋,先是带有几分好奇和迫切的,可是,越到后面,看向后一步棋的速度就越慢。他的手微微颤抖。到最后,身体都好像不似自己的。局面上的黑子白子星罗棋布,可是那双色却逐渐在他反应滞后的心里炸开,湮灭成刺眼的白。
这个梦他做了多少年?到死他也没有办法摆脱。这到底是为什么?有没有人可以给他一个答案?如果没有,光需要有一个人,此刻用力地摇他的肩膀,说不可能,进藤光,天亮了,你醒一醒。
“进藤,怎么还不坐?”由梨子的声音从楼上攸地响起。
棋谱的纸张从少年的手中落地,有淡淡的水渍。在光抬头的刹那,由梨子看到了满脸的泪痕。
她吓坏了。这个跟佐为下了两个月指导棋的少女,她吓得把茶水都洒了。她惊慌地握住自己的胳膊,惊慌地说了些什么,光统统都听不见。他只是流泪。他极端的难受,那种难受甚至不亚于佐为当年的不辞而别。
这到底是为什么?既然佐为回来了,为什么不找他,而宁愿跟这么一个初学者对弈?——从第一次见面开始,藤原佐为就已经从棋局里认出了进藤光!
正如此刻的进藤光,也从棋局里认出了藤原佐为。
“进藤?你怎么了?”
当光恢复清醒的时候,他不知道由梨子已经叫了他多少声。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绪方精次,手里还拿着那支未灭的烟,火光明灭。
光把棋谱给他,说:“sai。”又实在克制不住情绪,紧接着讽刺道,“你的妹妹这两个月一直在网络上跟sai对弈,你当年这么想跟他下棋,竟然一点儿也没发现?”
绪方似乎一时之间难以相信光的话,但看了手里的棋谱之后,他平日精明而野心勃勃的眼里也流露出了难以置信与些许的难堪。他震惊地看向由梨子,仿佛第一次好好把她看在眼里一般。而由梨子则从头到尾都是茫然(“sai是谁?”)。
“我以为你才是sai的牵线人。”绪方仿佛想要报复光方才的失敬一般。
光胡乱地抹着眼泪。他当年用尽了力气寻找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