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碧霞浅笑不语。
今日,洛老太君特意让嬷嬷叫了傅如兰过来,为的就是让她看看大房的新人,也是让她明白,洛家由不得她胡来,洛景航也不再单宠她一人。
洛老太君眼神示意了锦屏身侧的嬷嬷,这嬷嬷原先也是小南苑的人,后被洛老太君指派到锦屏跟前,她捧着手里的锦盒,笑道:“老祖宗放心,落红了。”
闻言,锦屏当即羞红了脸,怯怯的垂着头,十六七的年纪,当真是女子最美时。
傅如兰心里不是个滋味,原先洛景航独宠她时,她尚且不懂这种滋味,原来日夜躺在自己枕边的人有朝一日也会躺在旁人身侧!
沈碧霞悠悠的欣赏着傅如兰的每一个表情,心里非常爽快:怎么样?这滋味不好受吧!
三日后,国公府大办酒席,冀州迎亲的队伍由潘岳与闻公操持,嫁妆浩浩荡荡从国公府朱门往外抬的时候,酒席才刚刚开始,直到宾客盈门,一百二十台嫁妆尚未彻底出府。
当真是浩浩荡荡十里红妆。
冀州派了正规铁骑营装扮小厮护行,全城百姓皆在议论,冀州哪里是来迎新娘子的,这分明是来押送金银珠宝的。
然,燕京百姓看到的只是洛家送出的嫁妆,却无人知晓冀州的聘礼。
国公府未对外公布,也是间接的显露洛家嫁女的重视程度。且不论洛家所备的嫁妆是何等丰硕,单是沈家的添箱就足以让普通人家吃上几辈子。
朝中大臣,高门贵族皆有出席,青城与洛青云在前厅招待宾客。
满地的火红色炮竹屑,庭院里挂满了大红丝绸,将深秋也染上了一层红意,到处是红红火火的喜庆。
潘岳今日着一身宝蓝色暗竹纹锦袍,玉带束腰,墨发梳的一丝不苟,与宾客谈笑间,俊逸倜傥。
他是替潘度来接亲的,整个人坐在那里,褪去了素日的纨绔,倒显得持重了。
他走后,是不是不会再回来了?
青城隔着几丈远的距离,偶会看他一眼,总觉得下次再见,会是另一番光景。
洛景航与沈老爷子之间多年前就存了芥蒂,彼时,沈老爷子不是没给过他机会,碍于这人本性固执,对沈家多有偏见,一来二往,沈老爷子也就轻慢他了。
洛家势大,是百年的大户,家底自然丰实。可沈老爷子会将女儿嫁给洛家无非是因与故人定下的婚约,而非是洛景航本人。
沈老爷子与已故的洛老将军同患难过,年轻时候还曾一道抵御柔然铁骑,谁能想到一个巨富商贾也曾为了大魏洒下热血。
洛景航终究又看走眼了。
席间,青城只能代替洛家去给沈老爷子与沈南笙敬酒,在她眼中,她这个便宜父亲也只会对傅如兰情深义重,对旁人……….皆是薄情寡义。
且不说沈家的财力这些年帮衬了洛家多少,沈碧霞出嫁当年带来的嫁妆届时也都会给洛家的女儿。
沈南笙就坐在沈老爷子身侧,这个位置不合规矩,在场朝中官员看在眼中却无人置啄。眼下国库亏空,魏帝都宴请了沈老爷子几次,沈家人想怎么坐就怎么坐。
不过,树大招风,沈家这些年稳立不倒也是一个传奇。说起这沈老爷子的来历,坊间传言各异,具体无考究。
青城落座后,沈南笙过来同她说话:“你今日晌午之后就要跟着送嫁的退伍启程了?要多久回来?……..我…..”他想说的话此刻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青城今日穿的是一身崭新的月白色袍子,玉冠束发,凤眸微微轻挑,比平日里多了几分英气,可稍微一注意还是能察觉到她狡黠的眸色。
“嗯,约莫年底能回京,表哥与大舅早年在外游历,可曾去过冀州?”她随意一问。
沈南笙浅笑点头,这人就连喝酒时,动作也极为优雅,与潘岳等人截然不同,周身上下皆是雅如兰的气度。
他点了点头:“此番路途遥远,又遇严冬,你回来的路上定要仔细着沿途流民。”
沈南笙的关切点有时候令得青城不得其解,却也只能应下:“我知道的。”
吉时到,送嫁的炮竹声响彻长巷,陪房的嬷嬷搀扶着头戴红盖头的洛宜婷上了大红绸布的马车。
洛家的几房姊妹抽泣着哭嫁,以示不舍,沈碧霞却没有哭,笑的满面春风的与女宾见礼,亦如她当年出嫁一样,旁的姑娘都是哭肿了眼,独独她笑靥如花。
箫苏站在远远地方,看的有些痴,他这辈子身份虽高,所图却甚少,父皇不喜,母妃早逝,虽贵为皇族,这天地之大,能让他感受到家的地方也只有在沈家那一年。
她年幼的时候长的就很好看,是沈家上下娇宠的千金。整日里也不会女红针线,小小年纪就会一手陶朱之道,箫苏觉得这世上就没有如她聪慧的女子。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她,洛景航他岂敢………….岂敢那样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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