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臭婆娘!”
“砰!”
突然,房门被粗暴地撞开,老妈子“哎哟!”地一声,几乎是摔了进来。
潆泓猛地收住脚,额上汗涔涔的,瞪大的眼里,满是惊异的神情。
“哼,泓儿不是在这里吗?!还敢骗老子说人不在!”闯入者摇摇晃晃地扶着门进来,一身的酒气。虽然他头上带着银冠,穿的是锦衣绣服,但冠歪了,衣襟也扯开了,一副浮浪子弟的模样。
“杜公子。”潆泓亦没给他好脸色,扶起老妈子,冷冰冰地说,“我今日身子不适,不见客。”
杜荣材,今年二十有八,其父亲杜建贵为朝御太史,地位仅次于宰相,前年杜家还与佟郡王结为亲家,幺子杜荣材就是娶了郡王之女为妻,已诞有一双儿女。
原本,杜荣材便是杜建的老来得子,极为受宠,他有四个姐姐,均已嫁人,不知是否从小混在女人堆里长大的缘故,他虽然长相英俊,但行为举止总是缺乏男子气概。
起初,他来到琉璃舫,对潆泓是百般宠爱,金银玉器悉数相赠。
潆泓念及他的好,自然也是以礼相待,可是后来,随着相处日子变长,便发觉他既狡猾虚伪又混账!
仗着父亲是当朝大官,多次赖掉酒席的账不说,明明只是打茶围,陪酒聊天而已,他却在酒里下了药,趁机侵犯了不省人事的潆泓。
潆泓醒来后,发现自己衣衫不整,满身污浊,气坏了,当即告诉了老妈子,老妈子虽然拉着脸斥责了杜公子,可人家毕竟是皇亲国戚,也不能当真把他怎么样,最后,杜公子也只讨得一场骂而已,连一点皮肉伤都没有。
而杜荣材自知坏了花街的规矩,倒也收敛了一阵,后来,又送了一盒深海珍珠给潆泓,当作赔不是。
又说给潆泓带来了一个贵客,嘉兰国的议和特使,四十出头的男人,皮肤黝黑粗糙,包裹着白绸头巾,个头高且壮实,他其貌不扬,可是出手阔绰,或者说能让人惊呆!
嘉兰人见到潆泓的第一天,就朝外点了点头。
潆泓看了看外头,河上有一艘船,二层楼,还带着船夫,他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男人。
“这船送给你了。”操着不太正宗的本地话,男人说。
潆泓还是头一回收到这么大的礼,这船上不但家具齐备,还有金银翡翠,连老妈子都看得目瞪口呆,都不知道该怎么伺候这位贵客了。
不过,这男人来的次数不多,大概就三次,为人小心谨慎,连喝的酒,吃的菜,都先要用银针验毒。
且和别的客人一夜温存下来,爱赖着不走不同,这男人一来,基本就猴急似的抓着潆泓办事,没什么情调可言,也只有那时候,那些带刀的蒙面侍卫,才会退到门外去。
男人要是发泄完了,就立马走人,对潆泓没有任何的留恋,接到这样连话都没有的客人,潆泓真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件东西,或者说,连东西都不如。
自从把这位豪客介绍给了潆泓,杜荣材也好久不见了,就像刻意避开似的。
潆泓也乐得清闲,因为自己也不愿见到他。
“泓儿,我想你想得好苦啊!”杜荣材夸张地叫着,用手捶着胸,眼泪竟真的流了出来。
老妈子犹豫着要不要叫人来,可就算舫里的打手来了,也不敢动这杜公子分毫。
“你到底想怎么样?这儿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潆泓看出老妈子的难处,便让她先出去了,还悄声说,“这儿有我。”
这杜荣材就是一纸老虎,老妈子看了看其实处在上风的潆泓,和正在发酒疯的杜公子,便退出,关上了房门。
“泓儿,呜哇!”在那一瞬间,老妈子又听到杜荣材的嚎哭声,不禁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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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秋什么好?”
东宫寝殿深广而清凉,淳于爱卿已更换了湖色暗花的纹绫睡袍,抱起胳膊临窗而立,这圆圆的雕刻着七仙女的轩窗,正对着花园一角。
月色皎洁明亮,那凋零得差不多的柳树以及白得像雪花般晶莹的秋菊,让他想起白天温朝阳让他背有关“秋之美”的诗。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爱卿这么答道,可是师傅说要高雅些的,别那么土气。
但秋天除了农田丰收之外,爱卿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值得期待的,就像这花园,早些时候还有萤火虫,他和景霆瑞抓得别提多开心了。
可是现在,就什么都没有了。
“夕殿萤飞思悄然,孤灯挑尽未成眠。”
“对了,还有,秋花惨澹秋草黄,耿耿秋灯秋夜长。”他有关“秋之美”的诗是背不出来,但此刻惆怅落寞的心情,倒是有不少古诗可以引用。
爱卿不否认,他是因为想念景霆瑞才睡不着的,而且越睡不着,也就越想念他。
“阿、阿啾!”在窗前站得久了,便感到瑟瑟寒意入侵,爱卿揉了揉鼻子,果然,他不该效仿古人,什么花前月下、吟诗作对,这根本不能排解他烦闷的心情,反而冻得够呛。
爱卿决定放弃遵从温太师的意见,高雅的作风真不合适他,明日师傅若再考他,只有装作回答不出了。
秋什么的,就让它随风而去吧,因为现在有更头疼的事情。
爱卿才转身,就看到小德子缩着脖子,欲言又止地站在殿柱旁,手里抱着一领厚厚的紫貂镶海龙皮斗篷。
他大概是想给太子穿上,又听见他絮絮叨叨地在念诗,不想打扰他用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