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景霆瑞总是说太子年少,处处宠着太子,可当年他入宫时,不也只有十岁?同样的年纪,前者却是如此懂事,且武艺不凡,一入宫就能担当太子的近身侍卫。
想到这两人在性情上的差别,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柯卫卿不由轻叹口气。其实,有景霆瑞照看太子,他心里是很放心的。
可是,就怕景霆瑞过于宠溺太子了,每次爱卿闯祸,都有他在背后担待着,这样只会让爱卿更加顽皮,无法无天吧。
“也许,我该给卿儿换一个侍卫,才能让他成长。”柯卫卿这样想道。
这时,煌夜又派太监来说,让皇后先就寝,不必等他。柯卫卿明白煌夜这是要熬夜了,再三叮嘱李德意,要皇上注意龙体,早点歇息之后,才移步去后面的寝殿。
至于景霆瑞,柯卫卿并未派人盯守,他知道景霆瑞定会毫不马虎地跪到天亮,才回东宫去。
第六章
接连三日的大雨过后,便是格外晴朗的天。鸽子飞进东宫的花园,“咕咕、咕咕”地叫个不停。
有宫女在廊前泼水,清扫阶梯,繁忙的一天由此开始。
淳于爱卿在这热闹的声响中醒来,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习惯性地摸了把床沿的外头,空落落的,没有人在。
“唔……?瑞瑞?”他掀开锦被,坐了起来,孙嬷嬷立刻走上前,替他挽起华美的织锦帐帘。
年轻的宫女们鱼贯而入,伺候太子殿下起身梳洗。
“殿下,您昨晚唾得可好?”孙嬷嬷笑眯眯地欠身行礼。她原是太子的乳母,本该在太子断奶后,便出宫返家去的。
可她实在舍不得离开太子,而她自己的孩子不幸夭折,丈夫另娶,即便出宫也是无家可归,她多次跪求皇上恩准,留她在宫里。
皇上见她为人老实本分,又视卿儿为己出,便同意让她留在太子身边,这一晃都有十年了,如今她成了东宫的首领嬷嬷。
“我睡得可好了,嬷嬷,昨日夜里总算没打雷了。”爱卿笑着说,心情大好。可不是吗,爹爹也不再罚他了,应当说,自从景霆瑞去过长春宫后,爹爹就没再念叨他了。
以前也是如此,只要他犯了错,景霆瑞就会去向皇上、皇后求情,也不知他是怎么办到的,到最后,父皇还有爹爹,全都饶恕了自己。
景霆瑞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功夫,堪称一绝!或者说非常值得信赖。
另一件让爱卿倍感安心的事,便是每当电闪雷鸣、狂风骤雨的夜晚,景霆瑞就会守在他的床塌旁,告诉他,打雷没什么可怕的。
“殿下,我就在这里,哪里都不会去的,所以您就安心睡吧。”景霆瑞跪坐在床塌外,隔着帐帘陪着爱卿,直到他睡着为止。
第二天早晨,也是景霆瑞第一个伺候太子起床,替他更换衣裳、穿好鞋袜,束整衣冠。
虽然昨晚并未下雨,但爱卿担心到了半夜里又要打雷,就让景霆瑞守在床帐外,只是这会儿起来,见不着他,心里不禁有些纳闷。
“嬷嬷,瑞瑞是去校场操练了吗?”爱卿转头问孙嬷嬷,她正在绞干铜盆里的巾帕,两个宫女则端着水壶随伺在旁。
“殿下,昨日半夜,景侍卫就被李总管带走了。”嬷嬷笑了笑说,拿着香喷喷、又暖融融的巾帕,替爱卿擦脸,“您睡着了,所以不知道吧?景侍卫也说了,让我们别吵醒您。”
“李总管?”爱卿擦了脸,又洗了手,问道,“是伺候爹爹的李德意吗?”
“是啊,就是他。”嬷嬷服侍太子盥洗完毕,又吩咐宫女拿来梳子和镜子。
“倒是少见爹爹来找瑞瑞的。”爱卿低着头,自言自语地说,“难不成除了父皇,连爹爹都要借瑞瑞去办事了,唉。”
“殿下,您要用早膳吗?”比起半夜里走掉的侍卫,嬷嬷更关心太子的衣食起居,她和蔼地问,“奴婢让人准备了您最爱吃的银耳甜枣羹,还有……”
“不,我还是等瑞瑞回来,和他一起吃吧。”爱卿说完,就站起身,大步走出不时有宫女穿梭而过,忙碌打扫的寝殿。
“太子殿下……”宫女们纷纷跪下,恭送太子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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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左手抚着白须,右手持着《论语》,一边摇头,一边念念有词着的是太子师翰林大学士温朝阳,由皇上钦点,为太子和诸位皇子教学。
国子学里,除了最寻常的四书五经,还有《大燕国史》、《大燕律法》等等,都是需要好些岁月才能讲解完毕的巨作。
照理说,太子有太子专属的书房,太子师也只负责教导太子一人——“为人臣应当仁贤,为君王应当圣哲”的道理,可是,爱卿不愿意一个人上学,嫌闷得慌。
而皇帝竟然任由他使性子,还把年纪相仿的皇族子弟全都聚集起来,送入国子学,陪着太子读书。
即便温朝阳觉得这不合宫规,但他还能抗旨不成?横竖都是皇家血脉,都得尽心尽力地教导,只是这学生一多,难免生乱,尤其太子是第一个坐不稳的。
“这话是说,做君主的要有君主的样子,做臣子的要有臣子的样子。若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这天下就会乱了套,没有规矩了……”
温朝阳讲解着,眼睛却瞄向正中的位置。
一张楠木八仙桌,后头坐着太子,他时而左手托腮,望着窗外发呆,时而扭动腰身,趴伏在桌上,拿着毛笔在宣纸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