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恽一愣,几日没见那傻子,都快将他忘光了,这节骨眼跑来送东西,自己和他又不熟,便执手回了个礼,笑道:“有劳小哥跑一趟,可在下和王爷并无深交,无颜收礼,小哥这就回吧,替我多谢王爷。”
赵全偷偷的瘪瘪嘴,暗自敬佩,他家王爷果然料事如神,顾公子果然拒绝的毫无转圜之地,不过你有张良计,我带过墙梯,自有应对之策,王爷说了,顾公子外硬里软,最是见不得拂不得诚恳之人的好意,怎么真切诚恳怎么说笑言辞,总是错不了。
赵全抬头对着顾恽眉目弯弯的一笑,使出十分的掏心掏肺,只道:“公子,小的只是个跑腿的,只传话不做主。王爷说了,公子若是看都不看,那便算小的办事不力,回去就赏小的十大板子;公子若是看了不喜欢,那还好,出了这驿站,只管找个没人的地方扔了便是。”
这话说的,分明就是强买强卖。
院子里探出头来观望的青年才俊们隔着门扇窃窃私语,杜煦不知道什么时候倚在了门边,闻言觉得这王爷挺有意思,抓人小辫戳人软处,起码是顾恽的,下手一个快准狠,妙哉啊!
许季陵站在自己房门口,面色不善,怒意凝结,笼在袖子里的手握的死紧,心觉怀南王真是阴魂不散,极为可恶。跟着他跑出来的小厮西楼倒是对赵全钦佩不已,这态度,实在够拽够彪悍,佩服,佩服啊。
顾恽长叹一口气,总是觉得自己被逼到无路可退的死角里去了,谁说赵子衿是傻子,这人明明分外擅长这滴水不漏以退为进之术,拒绝,不识好歹,接受,莫名其妙,哪个都不是明智之举。众目睽睽之下,顾恽不好当场拂了怀南王府的好意,只能说了声如此便多谢,赵全眼神晶亮的小步奔过来,跟着顾恽回了房。
阖上门将一干观望者阻绝在外后,顾恽接过赵全手上那个褡裢似的包袱,触手一片柔软,分量很轻,里头是软货,就是不知道装了什么。
顾恽将包袱搁在桌上,解了上头的系结,拉开一看,登袱里头,赫然是件青色长衫,颜色极轻,恰是春来江水上倒映的那一抹浅碧,面料素净,上头丝线暗纹之类的都没有,只是寻常成衣铺子里,稍微上等一些的货色,倒也不是什么名贵稀罕的物件。
见此,顾恽才放下心头那块石头,虽然赵子衿送衣的举动颇为怪异,可这衣服并不贵重,他也就没那么诚惶诚恐。除开这是赵子衿送的,这面料他倒是欢喜,起码也比许季陵床上那堆看着顺眼,索性退回去是要扔掉,不如收了,大不了之后自己也送他件等价的衣裳就是。
顾恽心头轻松,也就不再推托,看向赵全笑道:“如此便多谢你家王爷了,顾某收下便是。”
赵全还是个半大的的少年,闻言一边对自己主子崇拜的五体投地,一边又有些想听夸赞,便讨好兮兮的拍马屁:“公子,你且试一试,这衣服过了水,清洗过,直穿无妨,就穿这身去赴宴吧,小的觉着衬您刚好,必然忒俊秀……”他手一动差点就身上去捂嘴,好歹是将那句祸害话堵在了嘴里:我家王爷必然高兴的紧。
熟悉都算不上,谁管你家王爷高兴与否!
顾恽想起许季陵一张黑脸和杜煦似笑非笑的打趣,摸摸鼻子一想自己就这么一身旧衣,好像确实有些鸡立鹤群,便应了声好,赵全手脚利索的窜到他身边,喜滋滋的说要替他更衣,顾恽伸手一挡,说不习惯有人伺候,自己拿起衣服走到屏风后头去了。
等他一身新衣从后头绕出来,自己都有些惊讶,这衣服未免太合身,可赵子衿他又不知自己尺码,简直怪哉!
赵全一见他,眼里登时像点燃一簇小火苗似的亮晶晶,颇有些惊艳欣喜的意味,不远之处的顾恽身姿挺拔长身玉立,面容俊雅美秀,唇边噘浅笑,气质脱俗如翠竹,人靠衣装不靠谱,可至少能提神一半不止,当真美男子!
赵全上赶着两步奔近,一脸不掩赞叹:“公子,可真俊,衣裳也合身,和我家王爷一样俊。”
大抵是这小子长得玲珑剔透,又懂事又周到,顾恽对他也颇为喜欢,闻言无奈笑道:“胡扯,你家王爷天人之姿,我怎么比得,话说这衣裳也太合身。”
对于这句怪异的称赞,赵全捂着脸嘿嘿直乐,小胸脯一挺别样骄傲:“那是,这是我家王爷特意去订的尺寸……”
想起自家主子脑子有病似的,在王府的后院子里对着粗细不能的树木抱来抱去,情状简直诡异,赵全莫名顿了顿,接着道:“尺寸也是我家王爷亲自细量了告知裁缝的,然后一日三改,费了大心思,可不合身么,公子可还欢喜?”
他兀自想要宣扬自己王爷的呕心沥血,没见着他每说一句,顾公子的脸色便虚一分,听到最后那句一日三改,登时觉着身上分量越来越重,好像不是穿着一件轻质长衫,而是扛着一件铜兵铠甲,面料是寻常了,可这心思如山如海,凭的愁人。他只好问道:“赵小哥,你家王爷,最近可好?”
赵全心道,见不着你,有些魂不守舍,不过他正在放长线钓大鱼酝酿长久之计,如此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入骨相思,也只能强自忍下了,嘴上却道:“公子,我家王爷一切都好,恰逢前日府里来了个仙风道骨的游方郎中,是老王爷旧日老友,这次前来,是找到了医治我家主子口疾的偏方,日日泡在药水里,说是怕滋味熏了您,便没来看您。”
顾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