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仙听了这话只觉得大脑锈住了片刻,半晌才道:“叫你喝你还真喝……”
五缺一愣,呆呆地看着他。
盛仙见了这表情,只觉得所有语言都塞在了半路,顿了顿,挥挥手道:“没事,你都喝了罢,我不喝……”
“……哦。”五缺反应了一下,端着药碗慢悠悠走了,盛仙无语地看着,只见他走出没多远就开始哼街边孩童那里学来的小曲,渐渐地开始蹦蹦跳跳,如此这般没几步,清脆一声响传来——药碗不负众望地碎在了地上。
“哎呀。”五缺看看被自己摔碎的碗,手足无措地蹲下来开始咬手指头。
这碗还能等到我回来真不容易,盛仙想着,哑然地转过头就进了房间。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春宵苦短日高起,盛老先生不早朝的日头高照,盛仙无比满足地伸个懒腰,就感觉全身的疼痛都跟着他一起苏醒了。
“哎哟哎哟……”盛仙在床上裹着被打滚,“朕决定今日不出摊了!阿弥陀佛,贫苦众生百万亿,诸佛护念莫待我,慈悲为怀,慈悲为怀……”
盛仙这一休假,就连休了数日。虽说没了高药公子纠缠,也没了孙小权等恶主寻仇,日子清净自在,可他却是整日唉声叹气。
要问原因,大抵是兰寻剑晚归的次日,就被一纸帛书召回了长安,至今未归罢。
于是五缺和院里诸位仆从就整天被盛大爷寻着开心玩,一般人知道的,自然是绕了道走,唯独五缺也不晓得躲,就成了盛仙整日作弄的对象。
这日,盛仙不知又是穷极无聊还是如何,在院里大树上贴了张纸,拿着毛笔就要给五缺讲授佛法自然。五缺盘坐在地上,一边殷勤给在他看来十分有文化的盛仙端着墨砚,一边听得津津有味。
阿牛进得后院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他见怪不怪地叫了声:“先生。”
五缺和盛仙同时回头,五缺欢快地唤道:“阿虎!”
阿牛都懒得理他,冲盛仙道:“先生,有人来找你,说是要算命,正在前厅候着呢。”
盛仙把笔扔给五缺,奇道:“谁会知道我住在这里?”
这正是:等闲何事起波澜?心近地远终有天。
作者有话要说:
☆、来敲门的不一定是客人
阿牛经他这一说,不由也疑惑起来:“说来以前却也并无谁来找过先生……先生,你为了躲避仇家,藏得还真好,这回莫不是终于被人找到了吧?”
“咄!”盛仙一瞪眼,“休得胡言,待朕去看看再说。”
阿牛撇撇嘴,没好气道:“恭送陛下。”
可千万别是高家兄妹啊……盛仙一路念念有词着,踏入了前厅。却是来者何人?一位身形颀长白衣公子立于堂下笑意盈盈,旁边还有个灰衣人坐在一边悠闲饮茶。
“楚公子?”盛仙一拍脑袋,就想起了这位白衣公子大名。见来的不是高家人,他先是松了口气,随即整颗心又悬了起来——这人来历不明,再加上个不曾谋面的陌生人,此二人寻自己一个小小算命先生是何用意?再者,他们又是怎样寻得自己住址?
楚流芳彬彬有礼一揖道:“大师有礼。”
这功夫盛仙眼神已在旁边那兀自品茶的灰衣人身上绕了一圈,登时怔了一怔,话也忘了回。要问这人是何模样,能让老神在在的盛大仙作此反应?有诗为证:
骨重神寒天庙器,一双瞳仁剪秋水。
明月为肌雪为衣,花容何必为男子。
方正愣着神呢,抱着纸墨笔砚的五缺撞进来了,笨手笨脚撞到了桌子,发出好大一声,瞄瞄盛仙,又顾忌着客人在,默不吭声地站到一旁,不过这回算是把盛大仙的魂唤回来了。
盛仙发觉自己半晌没回话,那楚流芳正眼含笑意看着自己,顿觉几分尴尬,轻咳一声掩饰道:“楚公子,不知你这是……?”
他有意无意话说了一半,待对方来接,然,楚流芳仍是目光哂然地看着自己,并无开口打算,他不由再瞟了一眼那灰衣人。却见这人饮毕了茶,漫不经心放下茶碗,正拨弄着碗盖,似乎完全没察觉到盛仙的目光,眼神不知看向哪里,一边又慢悠悠开口道:“大师既然为人指点迷津,替在下测个字如何?”
盛仙下意识道:“施主请。”说着冲五缺做了个手势。
五缺见盛仙冲着他比划,一脸不解地指指自己鼻子:“我?”
盛仙恨铁不成钢道:“我叫你把笔墨放上来!”
五缺恍然大悟,忙不迭地把手里那堆东西摆到灰衣人手边的桌子上。
灰衣人拿起那支笔身断了一半的毛笔,看了看那不平整的断口。
盛仙只觉得冷汗直往下淌。
然,灰衣人并没什么表示,甚至表情也未曾变过一变,便移开目光,挥毫落笔如云烟,绮秀山水生纸间——当然,后半句是这位盛大师的想象。
盛仙赶紧拍拍自己老脸:你是个有家室的人,不要胡思乱想!
这厢灰衣人已收笔,五缺颠颠儿地捧着那张纸递到盛仙面前来,写的何字?纸上正正四字行书,遒劲有力——“涧外青山”是也。
盛仙一把夺过那纸,感觉清醒了大半,打方才起在自己脑海里旋绕不歇的身影也终于安定,归成眼前这一位面无表情的灰衣人。
“二位是何来意,不妨大方说明白,在下或可指点一二。”盛仙冷声道。
灰衣人脸上蓦地腾起一抹笑意。
糟了。盛仙脑海里只剩下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