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上的漕船四散奔逃。
除了那几艘倒霉的已经被皇子们砸坏无法动弹的大船,现在运河上还没有离开毁灭风暴波及范围的就只有神君的大船了。
从一开始就处于漩涡中心,尽管元青的狂怒和皇子们的想法让这艘船躲过了毁灭的命运,但它也一直没有找到离开的机会。
墨一最后看了一眼仿佛永远不会结束的乱战,转身走进了船舱。
白公子就在船舱里。
“你要怎么做?”
墨一看着白衣的少女,他讶异地发现,实际上这个被称为白公子和当世第一的人其实年轻得可怕。
“什么?”
少女有点心不在焉,她看上去惊魂未定,毕竟外面的乱战实在太过恐怖。
墨一沉默着,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蝶变令人困惑。
很少有人有机会感受到这种独特的迷茫,那甚至会让人思考某些无比高深的问题,然而可怕的是,面对着蝶变,这些问题都会变成实际的疑惑。
比如,一个人真的能变成另一个人吗?
墨一眼前的少女根本就不是他认识的那个白公子,那个永远可望而不可即的天下第一。
有那么一瞬间,一种绝望的冰冷浪潮席卷了他的全身,因为墨一突然想,也许他认识的白公子已经死了。
尽管并没有真的死去,只是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她就是彻底消失,永远不会回来了。
“你……还记得我吗?”
“墨一?”
那两个字并不是墨一希望的样子。
柔软而略带犹豫的语气里夹杂着疑惑,那可以是任何一个或明媚或忧郁令人喜令人悲的美丽女子,但必定不属于白公子。
白公子是永远冷淡,永远毫无波动,像一块和大地一样巨大的岩石。
她说话的声音会让人忘记她是个女人,所以她才会被称为白公子。
墨一犹豫着,但最终还是说了出来,他决心和已经离开的白公子告别。
“我们该怎么做?”
“告诉那几个魔族,预言中的龙已经离开这里了。”
墨一愣了一下,他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该做什么。
“白公子是不死的,”那个温柔的少女露出了一个明媚中带着忧郁的微笑,“但你眼前的人会。”
墨一脸上挤出一个不像是笑的怪异表情,他想说点什么,却最终只是沉默着转身走出了船舱。
黄金血脉之间的乱斗还在继续,皇子们的热血正在熊熊燃烧,恐怖的撞击制造着巨大的浪花,声浪隔绝了整个世界。
这是他们兄弟独享的游戏。
“龙已经朝着北方去了。”
墨一的声音在恐怖的巨响中显得格外渺小,但他并没有被忽略。
皇子们停了下来。
元青停了下来,站在甲板上踏出一步,却犹豫着没有踏出第二步。
其他的几位皇子都收起了燃血。
只剩下六皇子的身上还跳动着火焰,他跳上了神君的大船,收起了燃血。
“那龙行踪诡秘……司镜来了。”沈正在墨一出手送死之前拦住了元青,“要快。”
元青皱着眉沿着沈正所指的方向看去,在运河的岸上,一个矮小的丑陋老头正站在那里。
那正是兀古都。
“走。”
六皇子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跳上了新的一艘漕船,向北方离开了。
墨一缓缓走到没有船舷的甲板尽头,看着徒劳地撞碎在船头的浪花。
就在刚才,他决心与元青一战,但现在想起来,那实在愚蠢。
一个念头像是鬼故事里的幽灵,突然出现在他心里,墨一想着,要是他死在这里,白公子,那个不知道还在不在的人,看着他的尸体,会说什么?
然后白公子走上了甲板。
那个刚刚在蝶变中诞生的少女踩着浪花,落在了运河岸边,拦在兀古都眼前。
“我要做的事情,会成功吗?”
老人笑了:“要是我不说,你就会杀了我?”
“那很有趣吗?”
“当然,”兀古都完全无视了少女怪异的语气和表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毕竟是个靠预言为生的人,你看,世界上总是会有一种预言,说出来就不灵了,可是,预言就是这样,不说就没有任何意义。”
“告诉我。”
“比起你会杀死我,现在这个预言就没意思多了,”兀古都瘪瘪嘴,“你当然会成功,就算是猜的都知道。”
“为什么?”
问问题的少女看上去格外怪异,她像是个被当成大人对待的孩子,尽管故作老成,却难掩幼稚。
“不择手段的人是不会失败的。”
兀古都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他似乎完全不担心会激怒对方。
“你都不问我想干什么?”
“你想干什么?”
白公子没有回答,她转身登上了大船。
……
剑光像是闪电,有那么一瞬间,麦哲伦眼前全是冰冷的苍白。
然后他从梦中惊醒了。
这不是在天香楼下那次交手之后麦哲伦第一次梦到那剑客的剑。
无论如何,他还是胜了。
天还没亮,干燥的空气格外寒冷刺骨。
麦哲伦裹紧斗篷,遮住那朵绿色的花,站起来走进了冷风。
这是个山坡上的树林,尽管就在运河岸边不远处,但人迹罕至。
比起漕船,他更喜欢这条看上去充满崎岖的山路,至少不会半路碰到几个魔族大打出手,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