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得越发美艳,捻着宣纸放在烛火上烧了,青烟缭绕,化为灰烬,却化不去灵魂里令人作呕的丑陋。
心思太重,册子上的名字越发模糊,再看屋外,已经微亮,想着再去躺躺。
扶着桌子站起的身子,直接就栽到了地上,身子一抽,抽去了最后一丝力气。
眼前黑盲,口鼻间满是腥气,他不悦地蹙眉。
怎地还会觉得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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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翼?小翼?”
耳边传来景阳的声音,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景阳满是笑意的脸。
“你醒了?感觉如何?还疼么?御医说你小腹内寒气冲撞淤积,应是极痛,却撑着为我熬夜出谋划策,我虽十分高兴,但小翼未免有些任性胡来。”景阳喜形于色,似是好久没有这般愉悦,端过一边药碗,“来,把药喝了,再睡会儿,那些事情……等睡醒了再说。”
“殿试……还有几日?”发出了声音,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虚弱,冷青翼像是被自己的声音吓到了,微微一愣,然后轻轻地笑了笑,“我这样,怕是又去不成了……”
“殿试还有四日……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已不是殿试,这两日你还需费点心为我做些事,待到皇上三日之期过后,方能好好将养休息,至于殿试,还有来年。”景阳将他扶起,拿过软垫枕在他的身后,舀了黑乎乎的药汁,送到他的嘴边。
又错过了?还是……注定了与此无缘?
来年?
不行。
冷青翼唇角勾起,看着递到面前的黑色汤药,一阵阵恶撇,避开药汁,“既是眼下还不能好好将养,不如趁着此时醒着,多做些事,赶早不赶迟,谁知道我睡了之后又会发生什么……”
“……”景阳将药碗拿开,看着冷青翼,衡量着利弊,“你这身子……心。
“这药……是否有宁神安眠的功效?”他将头撇了不勉强?“
“不勉强。”冷青翼直直地看着景阳,微微笑着,“我这身子,怎么治,也就是这样。”
“你等一下,我去找御医过来看看。”景阳又思量一阵,站起身子,开门出去。
冷青翼摸索到枕下一物,拿捏在指尖,唇边带笑,安了心。
“刘御医,如何?”随行刘御医很快赶来,一番切脉,景阳在一旁问道,“我见他精神尚可,疼痛也不明显,是否之前药到病除?”
“这……”刘御医满头的汗,这厢切得脉分明是不好,如何见床上的人可以如此不疼不痒的模样?“王爷,下官还需触诊才行。”
“不必了。”说话的却是冷青翼,拧着眉,笑得没心没肺,“不疼也被你按疼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你只需告知王爷安心。”
“安、安心……”刘御医扯着脸皮子笑得吃力,心中暗叹道:安心?!也不知道安得什么心!!脉来紧绷,状如索绳转索,应为寒痛,炎症未消,淤脓未除,应该疼得发抖,怎地这般精神,除了脸色极差,额际微有薄汗,实在没了其他该有的症状,何解?!
“到底如何?!”对于刘御医的唯唯诺诺,景阳有些不耐烦,“有话便说,别耽搁本王时辰!”
“王、王爷!”刘御医对景阳的阴晴不定了如指掌,这一声暴喝,几乎吓去了他半条命,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公子身子……嗯,无甚大碍,下官再开些驱寒的药物让公子服下即可……”
“那还不快去!”景阳衣袖一甩,愠色不减。
“是,是!”刘御医几乎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屋子,看着屋子外面阴沉沉的天,心想着,既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自己还是保命要紧。
“真是庸医!”景阳看着关上的门,复又看向冷青翼,“小翼,事成之后,我定带你去处山水如画的地方,好生休养……”
“事成之后的事情现在还不好说。”冷青翼牵着虚弱的笑容,轻轻打断,“三日期限过了,王府内大约要更忙的,我只求四日后若我身子能撑得住,还是去参加殿试。”
“小翼,我知你心急,毕竟是你爹爹一生最大的愿望,依你便是,不过不要太过勉强。”景阳说着拿过桌子上点画过痕迹的册子,“这些是否已经理清?”
“还没完全……”冷青翼伸出右手接过册子,左手一直放于被中,景阳以为他是腹痛按压着,也没多想,“还有些细节,需要进一步去查。”
“和我说说。”景阳一页页翻着册子,看着上面勾画的人名,“这些人现在便除去吗?”
“……”冷青翼沉默了半饷,掩下睫毛,掩去所有的自己,启唇答道:“是,宜早不宜迟。”
“好,我便安排人去做。”景阳又翻了几页,“你说要进一步去查的是什么?”
“第一,吴浩天的五个子女。”冷青翼睁着空茫的眸子,不看景阳,只瞅着青色的被子,淡淡地笑着,“去找当年的稳婆来,核对生辰。”
“有何异状么?我看着好像并无什么。”景阳又翻回吴浩天子女那边,看了一遍,不明所以。
“吴浩天共娶了五位夫人,每位夫人一个孩子,每个孩子都是吴浩天从边疆归来那年生下,每次孩子生下,他便又远征而去……”冷青翼像背书般毫无感情地说着,“这些虽过分有规律,却不足以让人起疑,关键是你收集的吴浩天归来的时日和缘由。”
“哦?”景阳从桌上拿过另外一本册子和一张图纸,一一对着看,这不看还好,一看确实发现了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