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韶摆了摆手,哗啦一声,自己搭着池边,摇摇晃晃地站起。被池水打湿的墨色长发尽数贴在了同样湿透的中衣上,云韶施了个净身咒,瞬间便周身清爽。
接过小徒弟手中的外衣,云韶将长发虚虚一揽,随意地披在肩上。
昭其直直的盯着云韶露出的那片后颈片刻,直到那片肌肤被外衣遮盖。在云韶转身之前便收回自己的目光,肃颜垂手而立。
“都这般严肃做什么?”云韶扫了一眼两个徒弟,有些失笑,“死不成,放心吧。”
云韶又看了看垂着脑袋的小徒弟,往日若是凭着昭元的性子,一定第一个冲上前来,怎的此刻倒是这般沉稳了?云韶又看了看一旁面如止水的昭其,不动声色道,“我没事了。你们两人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吧,不必守着我了。”
昭元低低的应了一声,语气低沉,转身出去,昭其晚他一步,被云韶叫住,“昭其。”
昭其闻言回身,“师父有何吩咐?”
“你和你师弟说过什么?”云韶问他。
昭其惊讶于云韶的洞察力,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只将之前训斥昭元之言重复了一遍。
云韶听完叹了口气。“昭元还太小,你这样斥责他,却是有些过了。你能做到临危不乱很好,可你也是早入门了二十年。”
昭其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云韶轻轻咳了几声,紧了紧身上的外衣,“宵练剑之事,为师知道你虽嘴上不提,却也总觉得为师对你师弟偏心了些许。那是因为你禀性扎实,平日修炼也让为师担心少些。可是在为师心中,你和昭元都是一样紧要的,并不分主次。”
“你和……”看着昭其恭敬而无声的样子,云韶无奈地摇了摇头,“算了。”
又想起一事,“为师此番去心灯界,寻了几味心灯界独有的药材,炼成了一颗反元丹。应是对你此番突破多有进益,你先拿去,静坐后服下,闭关试试。”
其实此番前往心灯界,一是闲来无事,应好友之邀,二也是为着昭其多年瓶颈困境而去。云韶隐去其中重要关节,说得云淡风轻。
昭其抬头,目光中这才有了几分激动,上前双手接过,真切的道了声谢。
府内青光一闪,万千光点萦绕云韶周身,凝成片片光束,映亮了云韶苍白的侧脸。云韶点了点头,“去吧,为师先行一步。”
说罢,光华凝成一道法阵,繁复花纹在地上印刻而成一道传送阵,云韶踏入其中,片刻没了踪影。
天舫正殿,青烟袅袅,将殿内熏染地宁静清心。传送阵的光华闪过,云韶看了看大殿,竟是几位师兄都在。
太泓从座上走下,伸出几指搭在云韶腕上,探出一丝灵气。一向云淡风轻的面上几番扭曲,终是带了几分痛恨,“心灯界欺人太甚!”
云韶本人倒是不太在意,“师父莫恼,我无事,就是此番还需劳烦师父前去解救,委实丢人,还连累师父提前出关,实在是让徒儿心中过意不去。”
“折了十年修为,你倒是看得开。”太泓气极反笑,“渡劫后期的修为,眼看着便能功德圆满,白日飞升。这下倒好,伤及根本,不进反退。”
在旁听了许久的云洲沉思许久,谨慎地开口,“心灯界与天舫一向交好,怎会……到底发生了何事?”
“离开之前,秦初君临行相送的酒中有锁灵之效,出了心灯界便有异兽狰窥伺在旁,一路追杀。”云韶同几位师兄淡淡解释道,“幸而随身带着还碧丹,强行催动灵气,提气御剑,才能为师父感知,救我一命。”
正是那还碧丹耗尽元神之力,才能伤及根本,可谓搏命之药。
云归皱眉,“秦初君与你相交多年,从未有得罪。怎么会?”
太泓这些年潜心悟道,已经淡出天舫,不作较多过问。但是这般欺负到山门前的情况还是头一回,不由也动了真怒,“锁灵散早就是修仙界禁药,秦初既然敢做下这等下作之事,于情于理,少不得要让心灯界给个说法.”
那异兽狰形似赤豹,五尾一角,性极凶残,却也不是逮着谁便紧追不放的。再说那狰想来单独出没,从不结群,亦是不在心灯界附近出没。若强说是巧合,怎的就这般巧?
云洲闻言也带了几分怒色,“这是自然。无凭无据,如此暗算,当我天舫软弱可欺不成。”
云韶出声道,“几位师兄且住,今日这番情形,却是我自找苦吃。”
太泓闻言冷哼了一声,“你自己知道便是。”
原本地仙之身,便已经脱离人世之外,是修仙界中最接近天道的存在。对万事万物的因果感知,自然强于别人,不可能在之前一点察觉都没有。对于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云韶其实已能隐隐感知到此行大凶,只是并不真切罢了。
须知因果未来之事,最为虚无缥缈,往往取决于其中一人的一念之间,只要稍有改动,可能变大有不同。愈接近所谓的道,变数亦是愈大。这亦是仙者趋利避害的一大通途。
云韶为人温和知趣,交友广阔,每每与人交往之时,皆是赤诚以待。其中与秦初君已是结识十余载,已是君子之交。是以云韶虽隐隐觉有所不妥,终是将那变数寄托在了秦初君身上——自然,结果亦是证明了云韶的任性。
有时,并不是你真诚以对便能得到同等回应。秦初用云韶的鲜血割断了他们之间的友谊,甚至不惜未来渡劫之时可能引发的果报。
云韶能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