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执绣球,那一头接着一人,拜了天地、拜了高堂、彼此对拜之后,又换一人。如此来了一遍,再来一遍,到了熬到最后,方听礼官唱道:“送入洞房——”
徐府下人将我带至新房里头,那喜床乃是檀木所制,前头摆着一扇画着百子图的屏风,其他摆饰不若沈氏眼花缭乱,却独具巧思,样样透出百年士族的风范。
“少君且候于此,有何需要,传唤便可。”侍女鱼贯而出,将门带上。
我一人枯坐,茫茫看着红烛,好似要将这前生来世都想过一遍。不知不觉,那两只烛就少了半支多,天色也逐渐暗下。这时,我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由远而近,又沉又稳。
“大少爷。”下人问安的声音纷纷由门后响起,紧接着,那扇挂着红稠的门便推开来。
第八章
我朝那一头望去,来不及看清什么,便又想起规矩来,唯将目光转回。
那个人一步一步,渐渐近了,阴影覆来。接着,我就看到一双革履,是为络鞮,多是武官才穿得。等了数息,才觉一只手探来,将我冠前的珠帘撩起。也只有这时候,我才能抬起眼,将这站在我眼前的男人瞧清楚。
先是那一双眉眼。眉为剑眉,秀长锐利,而眼却深邃若潭,将那剑眉的煞气化去,平白添了几分儒雅。鼻为挺,唇为薄,轮廓如雕如刻,无论从哪一处看,都是极英俊伟岸的男子。许是个武人,他身型颀长,肃穆凛然,如柄不出鞘的刀刃,站在我眼前,直将我比得如女儿家般娇小。
徐长风……倒真是,人如其名。
我看着他时,他亦不也正是在打量我,随后眉目微敛,将我的一只手执起。他的手掌亦是极宽,粗糙又斑驳。
“你的手,”他这时说了一句,“有些凉。”
那声音醇厚而沉,令人过耳难忘。我素是嘴笨寡言,并不知要应他些什么话,只觉着被他握着的掌心极烫极热,心里头却是荒芜而又茫然。好是在徐府的下人精明乖觉,悄声无息地往盆子里添了炭火。
徐长风将我牵至喜桌前。按照习俗,新婚之夜,夫妇自是要饮合卺酒,意为夫妻二合为一,患难与共。我二人对坐,我拿起酒壶,想是过于拘谨,两手微微发颤,倾倒时酒液溅出来了些。他不说二话,把酒壶从我手里接去,清白酒液如绢丝滑入杯中。
我拿起酒杯,有那么一瞬,眼前又闪逝过一个影子,只是极快的,我还没捉摸到什么,另一个男子的手便从我身边环来。他挨得我极近,我看到那双长睫如羽,鹰眸低垂,不知为何,竟隐隐觉出一股莫名的沧桑。
我将酒水饮下,粮液浇过肺腑,直提醒我眼前的现实,从今往后,我虽是男子,却成了另一个男人的妻。
下人过来,将我身上的礼服和凤冠褪去,只于那单衣外头的一件袍子。一下人端着盘子,徐长风将那里头的剪子拿起。此为“剪礼”,由新夫在行房之前,将尻妻衣袍的系结剪去,说明尻妻将来只为夫君宽衣解带。那些系结也都是死结,剪开之后,便不可复原。
我双目微敛,只看那剪子来到胸前,衣结一共有五,由上至下,一个剪开,接着一个。
他将剪子交给下人:“你们都退下。”
烛火明暗,那手掌伸来,随着门阖上之时,我身上最后一件袍子跟着坠在脚下,只于那一身单薄的xiè_yī。
我微微将眼别去,看着地上,脚趾默默地蜷了一蜷。过了不知多久,方听那沉沉的声音在上头响起:“去床上罢。”
我便磨磨蹭蹭的走到床前,慢慢卧在那片嫣红里。我不敢往那一头瞧,只听见解开衣服的响声,两手不由死死揪着身下的衾被……这一时候,于我来说,就如上刑之前,心里说不上究竟是怕,还是慌。
三根红烛,他吹灭其二,独留一支。
紧接着,红纱就掩了下来,那张床便多了一人进来,明明是宽敞得紧,我却觉着窄得容不下我自身。光线虽是暗,我还是能看到他的样子,他想来亦是。
那只手,在暗中,将xiè_yī上松垮的绳结无声拉开。
我不住吸气,当他覆下来的时候,身子更是微微哆嗦。这时,他停住,我耳边拂来热气:“他们都叫你什么?”
我微微一怔,过了好些时候,才听明白他问的什么,极轻地应:“……三、三喜。”
“那往后,我也这么叫你。”
随即,他便真正压下,让我清楚地感受到了他身子的重量。他终究是个成熟男人,颇有身量,将我一覆,我便全在他拿捏之中,无处可逃。我微微侧着脸,他便吻我颈脖,薄唇贴过的地方,真真如火烧也似,一点一点将我燃烧。那双手跟着贴来,烫得我一颤,他跟着一顿,却并未因此而罢手。
先前,我便偶有想,和男子交欢,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此番情景,才让我明白,无论我先前做了多少准备,皆是徒劳。
他两手都是茧子,想是练武所致,从我皮肤上擦过时,不管用不用力,都教我觉得微微刺痒。他为人看着极是正经,房事上也循序渐进,先是吮吸我的锁骨,一手在我胸前游弋,另一手跟着到我背后,从脊骨一节一节往下,可纵是这样,也害得我浑身发热,胸口直喘,下腹更有股无法言说的燥痒。我双手原如木僵一样搁在两边,此时亦渐渐抬起放在他身上,也不知是要将他推远,还是如何……
“唔。”当他咬着我胸前时,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