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了什么?』
那些人或喜或悲,或行色匆匆,或面无表情,俱都没有人愿意在原地停留。
『不知道。』和尚那时年龄还小,不明白善缘方丈的问题该怎样回答,他怕回答错,却又不能不回答。待回答善缘方丈的问题之后,善缘方丈并未回应他,于是他就去看那些人,又道。
『我什么都看不到,他们只在这里走过,什么都没留下。』和尚说。
『对于你而言,这些人只是一场空,因为你和这些人不曾有过联系。而这些人在这世上,总会在一处与某个人有联系。这联系断了,便空了。』善缘方丈的话和尚听不大懂,那日之后,他彻底离开家跟随善缘方丈去了少林寺。
『为师赐予你一名,名曰空余,此处空时,无空、无余、无心、无色、无相,一切皆是幻象。』善缘赐名,和尚默然接受,在剃度之时,和尚对方丈说『可是师父,我有父母弟兄,做不到了空。』
『修佛不是教你学做无情之人,空不是真空。』
和尚将这句话一直铭记于心,他抬眼去看白凤若,开口道:“你若今后不杀人,我可以为你背了这罪名。我既然要去救灵鹫,自然不会再让他作恶。”
白凤若听了这话,先是一惊:“你早就知道人是我杀的?”
她见和尚不回答,随后冷冷一笑随手将和尚摔在一面墙上,道:“那些人都该死!”
“没有谁该死,众生皆是平等。”和尚捂住嗓子咳嗽了几声,继续道:“灵鹫杀人,负了你,我若能偿还这罪孽一些便是一些,你若是想杀我,我也没有怨言。”
“你倒是装的一副好人样,十足的高僧做派。你若真想偿还这罪孽,就该杀了灵鹫,然后自废武功!”
白凤若激动了起来,整个人因为愤怒而颤栗,她不是在愤怒和尚,而是自己。她和这和尚相比,怎么能比得过。
已经过了十年,白凤若才发现她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因为灵鹫从未正眼瞧过她一眼而作的报复而已。虽然她确实厌恶那些男人,可她在杀完人的时候还是伪装成是和尚杀的,她见到过和尚与灵鹫的手上都带着一串绕了三圈的佛珠,简直像是情人之间的定情之物。
当年她离开少林寺,一个人在江湖上行走,若一个行尸走肉。偶然间她知道林家的二子林北并未死,还知道自己的师妹被这个畜生带去给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侮辱过。
她有一度绝望过,不知何去何从。当时名震江湖人称夺命手的邪医李半看中了她,说是只要她愿意跟了自己就会将毕生所学传授与她,并帮她报仇。
那李半不仅喜好女色,对男人也是不放手。白凤若就那样答应了,不久前她还是那个自命清高的冷美人,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就变成了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白凤若将那些与林家二子林北有朋友关系的男人全部查清楚,知道这些人不知奸/淫了多少女子,她用身体换来夺命手李半的帮助,并嫁祸给当时已经被少林寺赶出寺门的空余大师。
那一次她失败了,因为没有人有闲工夫来管这件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魔头和空余大师的身上,因为那两个人有一场生死对决。
那两个人在对决之前,白凤若曾经去找过灵鹫。她想知道灵鹫可曾后悔过杀过那许多人,也想问灵鹫可曾注意过她分毫。
结果白凤若可想而知,灵鹫甚至连正眼都未曾瞧过她,只对她说:“我杀过许多人,不知你是何人,你若是来报仇的,我随时恭候。”
不知你是何人……白凤若自嘲,从此她收了心,一心只为报仇。
后来灵鹫被武林高手连同少林寺高僧关了起来,关在何处无人知晓。开始的几年江湖人都以为灵鹫死了,后来才知道,没有人能杀死灵鹫,所以只能将他关住,让他永生永世不再见天日。
白凤若武功日益大进,她每日在江湖中行走,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杀尽天下所有轻薄女子的男人,终于有一日她亲手杀了夺命手李半,江湖上却传出当年的空余大师出山,要去救那个当年作恶多端杀人无数的魔头灵鹫。
若不是那个和尚,她白凤若不至沦落到此,她要这个和尚身败名裂!背着耻辱的罪名死去!
“我不会自废武功,”和尚开口说话,歪歪斜斜站在墙根处,抬头看了看屋顶,道:“若是我救了灵鹫,他仍旧作恶多端,我会以死谢天下。”
“哼!你死了有何用!那灵鹫仍会……”白凤若顿觉好笑,她不屑笑出声,话才说了一半,猛然顿住去看和尚。
“他不会,我若死了,他便不会再杀人。”和尚只是如此说,似乎坚信这一点,他说的无悲无喜。
“你不过是他的师父而已!便是你们有那种关系,可他是个嗜血的魔头!他杀人如麻,残忍暴戾,岂会因为你死了,他就会停下!”白凤若仍旧在说,她不过一个女人,没有那么大的心要去为保护江湖做什么贡献,只是她不想让她的仇人就这样被人救出。
“也是,他是嗜血魔头,所以我也只有四五分把握。放了他,然后死在他面前,去赌一赌他是否会放下屠刀。”和尚如是说。
『秦央,等我杀光所有该杀的人,我们一起走。』和尚偶尔想起魔头灵鹫对他说的话,每一次灵鹫杀完人回来,就会抱住他对他说这话。
多年前他把灵鹫带回来,灵鹫连话都不大会说,害怕所有的人,将人视为敌人。
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