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再说下去他们又该疑我,我只好浑浑噩噩向他们一一告安回了自个儿小院儿,也不知几时几刻怎么由徐顺儿伺候着钻了被窝,回神躺在床上,见徐顺儿已在我床头香炉里燃了一根儿柏子香。
我愣愣问他一句:“宝蟾香用完了?”
他赶紧说不是不是,柏子气儿淡些,也可安神,同平日里点的宝蟾香也一样儿地用,只今儿赶着我娘三年故,人这末魂最轻,我若盼着我娘来入梦,那用宝蟾香就太富贵,怕我娘来了不敢进屋瞧我,故还是柏子香好些。
他把我枕头底下的香丸也给摸出来,说这也使不得,清浊气的香丸最惊魂,没得吓着夫人了。
那时我看着徐顺儿,是头回儿发觉他竟也有灵醒的时候。
他给我掖好凉被,守在我床边儿踟蹰会儿,又问我屋里的金雕玉器多了点儿,也太富贵,要不也都搬出去算了。
我终于笑他说:“那这屋里头最富贵的不是我么,你干脆将我也丢出去算了。甭搬了,这屋子东西……我得留着。你去歇了吧。”
徐顺儿叹口气,嘱我句少思多睡,便端着宝蟾香和香丸要出去。
我又叫住他,他回头问我还有什么事儿。
我道:“徐顺儿,你知道这事儿,也别就告诉我爹了,他知道了……得打死我。”
徐顺儿愁苦得短眉一撇,好在是沉沉哎了一声,“爷你放心罢。”这才带上门走了。
他出去后我规规整整地躺了,望着帐子顶上的青纱被窗风一道道地吹着摇,心知大约此时是该想着梦里若是见了娘,该同她说些什么好,可方才父兄三人的话又一句句往我脑子里滚落,直如带水的鱼皮儿往油锅里翻,呲声儿一响就卷成截儿焦黑的渣。
我惊觉,我竟正思量着那忠奋侯安南将军的嫡女究竟是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