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人都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换做他人都要如芒刺在背之情景,他们却根本没有一丁点儿的不自在。
楚漓一步当先,在街两边的摊前左窜右窜,一个不落,都要好好看上两眼,遇到新奇的玩意儿,更是要驻足流连一番。
百里衍就紧跟着楚漓,看他对什么似有兴趣,就赶忙介绍一番,大到起源年代,小到质地做工,往往听得摊铺后的老板都是一怔一怔的。
而秦泊和乔漠便在那两人身后一步跟着,楚漓停,他们也停,楚漓走,他们也走。秦泊嘴角挂着浅笑,看楚漓满是兴致地在货摊上翻翻捡捡,偶尔眼光瞥向一旁的百里衍,却有几分凛冽的意味。乔漠仍是一脸的淡然,只是在楚漓手中拿起什么时,也会定睛过去仔细看看。
四人就这样大街小巷地晃荡了过去,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夜坊东区。
抬眼望去,道路两旁尽皆是朱灯高悬,绸绕丝坠,饰粉描金,雕梁画壁,楼上楼下句句莺歌燕语,楼里楼外声声琵琶瑶琴,好一派声色犬马纸醉金迷!
百里衍立时大大欢悦了起来,转脸满面笑容朝三人道:“转悠了这么久,咱们也该歇歇脚了不是?我知道哪家人气旺口碑好,还有些特别的玩意儿,怎么样?要......”
“不要。”楚漓一口拒绝了,“见过了真正的美人儿,谁还看得上这些庸脂俗粉?”
秦泊却道:“我倒同意李兄的建议,天色已晚,出城不易,既然已经行到了这里,不妨就进去坐坐,你说呢,乔兄?”
乔漠自然领会秦泊是何意,此时金玉山庄内怕是已经阴风四起暗潮涌动了,他们能置身事外当然最好。“不怕三位笑话,乔某还从未进过这花楼艳阁之地,今次有如此良机可以开开眼界长些见识,何乐而不为呢?”
同行四人中三人都同意了,唯一持不同意见的那人该怎么办呢?暂时结盟的三人俱看向楚漓,殊不知他根本已经改变了主意。
从未进过?!楚漓低眼暗笑,要是能看乔漠的笑话,真是何乐而不为呢?他心思急转,想找一个掩饰自己叛变初衷的好理由。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哄闹声,有好事者大吼:“大家快来看啊!百卉秦楚两楼又要开台比试了!大美人儿雪蓉对玉笛啊!”
玉笛!楚漓黑瞳一亮,嘴角斜挑,“也好,不如就先去看看这两家的比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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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卉楼是阳州城里资历最老的花楼之一,光老鸨就已换过了四五人,现今这个是位年近四十的半老徐娘,挑人很有一番眼光,调教人更是个中好手,自她手下出来的姑娘,才品样貌都是上等,阳州城的花魁之名就曾经被百卉楼的红牌独霸三年之久。
可惜,那只是曾经。
春娘坐在百卉楼门口,眼光恨恨地看向街对面的台子,狠狠啐了一口。想拿老娘当垫脚石?没那么容易!她扭脸朝身旁一个小丫头厉声道:“去告诉雪蓉,今儿个要是输了,老娘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小姑娘怯怯应了,转身刚走两步又停住了,喃喃喊着:“蓉姑娘......”
“妈妈这话说得真是让人寒心,竟将雪蓉认为是和月柳、素香一样的没用么?”斜发挽髻,珠花压鬓,一身半透白纱若遮若隐,雪蓉绕过那小姑娘,摇步走至春娘身边,娇娇一笑,风情万种,“那若是雪蓉胜了呢?妈妈要如何奖赏我?”
春娘哼笑了一声,“你想要什么?”
雪蓉媚眼一凝,“这秦楚楼近来越发猖狂,可那玉笛也确实有些本事,”她嘻嘻一笑,转了话头,“我若赢了,便想问妈妈讨一张卖身契。”见春娘脸色一变,她继续笑道:“妈妈放心,我还没赚够钱,怎会想走呢?”
“雪艺的?”春娘眯眼想了想,点头,“好!”
“多谢妈妈!”雪蓉委身一福,抬脚跨出大门去。门外顿时响起一片哄声。
“快看快看!雪蓉姑娘出来了!”
“果然天香国色!啧啧!”
“春娘,竟将雪蓉也拿出来了,下血本了啊!”
......
楚漓四人站在不远处,看着那貌似十八九岁风姿卓越的女子,面带一抹媚人的轻笑摇曳生姿地上了自家楼前铺着红毯的台子,朝台下顾盼生辉地从左向右一望,妖娆动人,美艳无双。
“这个还不错。”楚漓微微点头,评价了一句。
旁边百里衍忍不住道:“楚兄眼光果真挑剔,这雪蓉可是百卉楼为争今年这阳州城花魁之名重金培养起来的,在你看来,却只是还不错......”他看了眼楚漓,心中暗道,若是按他自己的相貌来评判,倒也......
“哦?”楚漓又仔细看了那女子两眼,转脸问乔漠:“乔兄觉得呢?”
乔漠淡淡道:“一般。”
百里衍被这俩字震得哑口无言,这,这两人的眼光,都是怎么养起来的啊?竟比他的还要刁!他转而看向秦泊,试探地问:“秦兄难道也认为......”
“呵呵,”秦泊摇头失笑,“只看此女一颦一笑一姿一式都流露着浑然天成的媚态,便知确属尤物不假。”他又低了声音靠近百里衍道:“这二人,一个从未进过这烟花之地,一个虽去过一次,却吃了酒菜便跑了,他们哪里真正懂得欣赏这般女子?”
百里衍恍然了,心里终于顺畅了几分,却突然感到楚漓投过来的不善眼神。凭他二人耳力,秦泊的话当然听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