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层层帷幔,雕花木床上躺着一个面目俊朗的中年人。
他脸色苍白,双颊瘦削,全身包裹着白色的绷带,血迹点点,时不时咳嗽几声。
唐将离坐在一旁,对他读着卷宗。
这人就是为了替唐涵宇换血,施下禁咒而遭到反噬的唐门宗主,唐轩。
“哥哥,这位就是顾念晴。”
唐若依神色缓和,语气也柔下几分。
唐将离阖上卷宗,弯腰将唐轩扶将起来靠在床栏上。
唐轩的眼神温润似水,不似唐将离那般冷漠,对他微微一笑,“江山代有才人出。”
顾念晴身兼七脉,斗法大会上力克群雄,此事唐轩早有耳闻。
叶长笺对他躬身一礼,道:“徒有虚名罢了,让唐宗主见笑。”
唐轩道:“将离,若依,你们先出去吧,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同顾公子说。”
唐将离向来尊敬自己的父亲,对他言听计从,此刻却略有犹疑。
叶长笺捏了捏他的手腕,笑道:“你先出去吧,我正好饿了,你帮我准备点零嘴?”
唐将离这才点了点头,对唐轩施礼后,与唐若依一同走出去,掩上房门。
唐轩咳嗽几声,“顾公子……不必拘束,将离已把你们二人之事告知于我,唐门有祖训,唐门子弟世代遵守。”
叶长笺立在那,静静听他说下去。
唐轩断断续续道:“将离是个……好孩子……只是……咳咳……什么事都藏在心里,往后请你多照顾他……”
这一句话他说得极是费力,喘了好几次才能接下去继续说,他已病入膏肓,药石罔效。唐门几个长老日夜施法延续他的寿命,恐怕也不能再撑几月。
“涵宇和秋期还小……尚不能成事,顾公子,希望你们毕业后能留在唐门,辅佐将离……”
这是既要把唐将离托付于他,又要他留在唐门效忠。
叶长笺神色复杂,他向来重诺,应允的事拼死也会做到,此刻却踌躇不决,他与唐将离的身份对立,又要何如应他?
“顾公子……一旦我身死后……外头一定会变天……四大世家……已不似从前……将离年幼倔强……不会趋炎附势……不知收敛锋芒……早晚会被……”
他咳嗽得上气不接下气,叶长笺连忙走上前,弯腰轻拍他的背脊。
他斟酌片刻,道:“你放心,我会竭尽全力保护唐将离,不让人伤他一丝一毫。”
叶长笺见唐轩有些气力不济,精神恹恹,将他放平在床,温声道:“唐宗主,别多费神,你好好歇息。”
他轻轻地哼起安神曲,柔和的血色光芒萦绕在唐轩的额头,不多时,后者已然进入梦乡熟睡。
叶长笺扯过被褥盖在他身上,放轻脚步推门而出,刚掩上房门,便见唐将离提着食盒在外头等他。
叶长笺笑道:“你父亲同意把你嫁到我们家了,往后都要听我的知道吗,死了我俩得葬一个坟头里。”
唐将离轻轻地笑了。
叶长笺与他并肩走着,沉默半晌,道:“唐将离,秋期天资聪颖,你可以早些将他送到云水之遥求学。唐门下一代中,有些能力出众的弟子,应该放宽年限,准许他们入学。”
他这一提议,又何尝不是在未雨绸缪,只有培养出足够多的优秀弟子,才能与其他几个世家分庭抗衡,若论单打独斗,倒也不怕,但是唐将离特立独行,不近人情,只怕三个世家联手对付他。
唐将离不置可否,伸手握住叶长笺的手腕。
叶长笺心念一动,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唐将离,你同我回风铃夜渡吧。
这句话仍是被他咽了下去,道:“明日便要前往徒山世家求学,我想将唐涵宇一起带去。他八字特殊,是绝佳的祭品。若是我走了,只怕躲在暗处那人会再对他下手。”
不知唐将离如何忽悠了唐门几位长老,无人追问叶长笺为何会知晓祭灵术之事。
唐将离微微颔首,“稍后我同姑母商议。”
唐若依一听,显然十分高兴,对叶长笺施礼道谢。恐怕没有什么能比得过唐涵宇在她心中的分量。
叶长笺没有想到,唐将离居然也提出要与他们同去游学。
唐秋期知晓他身怀绝技,对他恋恋不舍。
叶长笺淡淡道:“你我身份特殊,我不能倾囊相授,传你落花惊雨,已是有悖师门。唐将离已请示过宗主,你可以随时进,翻阅里面的修仙古籍。好好修炼,别辜负了他。”
唐秋期心下不解,叶长笺明明拜入剑宗门下,何来违背师门一说?但见他神色不似说笑,是以也不追问,郑重颔首,“定不负众望。”
来时两人,去时四人。